（二）少年心事

两人晃晃悠悠地朝食堂走去，脚踩着铺着一层水珠，因夕阳的照射而显得波光潋滟的校园小路。下完雨的空气湿漉漉的，夹杂着初夏的青草味。是十分清新好闻的味道。

夏念最喜欢的就是上完课吃晚饭的这段时间了。那是一天紧张的学习生活中难得的自由时光。两个人石头剪刀布决定去几楼食堂吃饭，然后吃完后又慢悠悠地沿着操场瞎逛。

高一的课业不忙，到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尹澈之拉着夏念的胳膊甩来甩去，脚尖跳着舞一般巧妙避开一个又一个的水坑。

“明天考完试，就要分班了吧?”

“那你想好要选什么科目了吗？”

尹澈之看着夏念道。

新高考改革，物理和历史必须选择一门，然后再进行排列组合，最后形成所谓的选考科目。

夏念沉思片刻，随即笑道:“不知道啊，我文理科都挺平均的，可能，选物理?物生技?”。

她双眼带笑，但眸子里都是认真的神色。尹澈之懂她。她这个人啊，老谋深算得很，别看嘴上轻飘飘的带过，心里和明镜一样，在大事上总有自己的选择。

于是尹澈之打趣她:“你还装，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想学建筑嘛，再不济你也能学医，至于技术，你纯粹个人爱好。”

“是啊，还是你懂我”

夏念笑的有些揶揄，去打她的手。

两个女孩子认识已经很多年了，大概，从幼儿园开始?反正记不清了，在夏念有记忆的时候，尹澈之便一直在她身边。如今高中了，两人居然又阴差阳错地分到了同一个班 ，平时也总黏在一起。吃饭，回寝室，甚至因为跑去洗头导致午休迟到被教导主任抓住，也总在一起。

无奈两个人的成绩也属实稳定，位列年级前茅，所以老师们也拿她们没办法，只得假装严厉地教育教育便也作罢了。

从小到大，成绩好似乎天生有着各式各样的优待。家长会上受到表扬，同学们也乐意和你交朋友。这是夏念认为亘古不变的世间真理。好像是加在自己身上的勋章，让长相平平的她也算有些骄傲的资本。

“还没问你呢，你想选什么?”

阳光洒下来，落在少女的发梢上。夏念将问题抛还给尹澈之。

“我嘛……”

她回头看着夏念笑着。

“我当然是誓死追随公主殿下啦！”尹澈之做了个鬼脸，惹得夏念发笑，顺手打了她一拳。

“说真的呢。”

“我还没想好呢，暂且保密！”

……

两个人就这样嬉皮笑脸地从操场往回走。周围全是嬉戏打闹的少年少女。用天真无邪这个词形容正好。

正没心没肺地笑着呢，一个篮球突兀地叫嚣着，从天而降，向夏念砸过来。

球的速度太快了，夏念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见耳边尹澈之惊恐的大喊，然后球就像是闪现一般突然在视野里放大，下一秒就要冲击她的脑袋。

完蛋了，夏念只来得及想这一句，然后就迅速条件反射举起胳膊挡住脸。

好像有轻微的气流涌动，伴随着周围同学的惊呼，可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球砸到脑袋的疼痛感。

夏念放下手臂，看清楚之后，愣了神。

好像，又是那个倒霉蛋。

打偏了篮球的男生在一旁讪讪地笑着，忙跑过来道歉，点头哈腰的。而他，伸出手帮她拦下了这一场“劫难”。

事后据尹澈之回忆，似乎是他提前预判了球的走向，在她们俩都还没作出反应时就已经伸手将球拦下了。

那身姿，那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那挂着汗水的发丝，啧啧啧。

她又开始她一贯的德行，开始犯花痴，摇着夏念的手臂。

“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唉，好帅！你确定不好好感谢他一下?”尹澈之笑的猥琐兮兮的，眯着眼睛:“要不要，以身相许哇……”

“滚滚滚”夏念没好气，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惊魂中回过神。面对身后打篮球男生们的道歉，她也只是摆摆手表示听到了。于是人群便讪讪地散了。

尹澈之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而夏念确实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一瞬间的害怕和惊慌失措下的强装镇定。哦，好像还有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其他的，没有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了神。

“你记得我和你说的，下午我被人撞到的事吗”夏念用胳膊肘捅了捅尹澈之。

“就是刚刚那个倒霉蛋。”

“……！”尹澈之没说话，但眼神里的震惊藏不住。

“是他砸的你?”她摆出一副马上就要找人干架的姿态。

夏念见情况不对，连忙拽住她，道:“那倒不是，他，是刚刚帮我挡球那个。”

事情变得有些扑朔迷离，尹澈之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那你，还喊人家倒霉蛋?你们这该不会是孽缘吧哈哈。”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才是倒霉蛋。”夏念苦笑。

小插曲很快过去了，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往教室走去，生怕半路又出什么幺蛾子。大概是今天运气不好吧，夏念在心里暗自吐槽。

已经快六点了，天空渐渐黯淡下去，教室里的白炽灯一盏一盏亮起。飞鸟匆匆掠过，瞬间又消失不见。透过那小小的，四方的玻璃窗，也只能看到这些了。

这样的生活已经快一年了，大家早已习惯。但好像，向往自由，一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

夏念在座位上坐下时，同桌在做化学试卷，看到她回来了，象征性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又继续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尹澈之这个英语学霸，一回来就有人找她对答案，于是现在正兴致勃勃地在给人家讲错题呢。男生在后排打闹，讲一些他们才能听懂的冷笑话，门口站着三两个对着落日悲春伤秋的女同学，顺便还夹杂了几句八卦声……

真是盛大的嘈杂啊。夏念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一瞬间被自己逗笑了。转而在日记本上落笔。

2018年，5月29日，小雨转晴

今天的天气怪怪的，遇到的事情也不顺心。该不会是英语考试带来的坏磁场吧。在路上好好走着被撞到，路过篮球场又差点被砸到脑袋。我真的很衰唉。

之前不是说要做一个严谨并且不以貌取人的人吗，可我为什么一看到那个倒霉蛋的脸气就消了一半呢。难道说我也是肤浅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即便他帮我挡下了球，也改变不了他在我心中纨绔子弟的形象。尹澈之就顾着花痴了，没看到他和那些打篮球的是一伙的吗？唉，算啦，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终于考完英语了，应该高兴啊！

明天的物理、地理、生物和技术，应该还是相对有把握的。等会儿再复习一下。

今天尹澈之问我想选什么科目，我其实早就想好了 没想到被她猜到我的真实想法了。这家伙，平时看着跳脱，心思其实还是挺细腻的嘛。

那就这样吧，明天继续加油！

夏念

提笔，落笔，收笔。一转头，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上课铃响起，窸窸窣窣的教室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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