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是竹马也是天降

怀城一中的时间安排是一周放假半天，从周六下午上完课开始，到周日下午。

是难得的放假时光。清晨的小区里，人还不多，夏念穿着运动装，塞着耳机，沿着小区的跑道慢跑。她享受着清晨的宁静和运动带来的愉悦，身心都放松着。

突然，在转弯处，一只活泼的小狗猛的窜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吴起。他手里牵着牵引绳，头发稍有凌乱，看起来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小家伙一大早就这么有活力呢！”吴起喘着气，对着小狗说话，语气里满是欢喜，眉飞色舞的。

夏念停下脚步，认出了吴起，感到有些惊讶：“吴起？你怎么在这里？”

吴起这才认出夏念，也是十分诧异，停顿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嗨，夏念。我家新买的房子就在这个小区，我记得之前还去你家做过客呢，这不，才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和你打声招呼呢。”

也许是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又相遇得有些猝不及防，两人没憋住，相视而笑。

被拴着链子的小狗似乎有些不满，感觉自己有被忽视的嫌疑，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嘴巴大张着，吐着舌头，对外哈哈呼气。

夏念一见到小动物就走不动路，手痒痒的，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小狗很亲人，尾巴摇的更欢了，不停地蹭着夏念的手。

“它叫什么名字呀？”

夏念低着头，没看吴起的眼睛。

不敢看，尤其是这种偶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还是在跑步，大汗淋漓的，属实是不敢看他。

“他叫小柴，是个男孩子。”吴起挠了挠头，笑着道。

“小，柴?”夏念有些好笑，“不是，谁家好人给柴犬取名叫小柴呀。”

如此简单粗暴。

她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吴起看她那样子，作势要去打她，两人一狗推搡着，好不热闹。

跑完步回到家后，刘慧正在厨房忙碌，招呼夏念帮忙打下手。

夏念不会做饭——不是不想学，是属实没有什么天赋，于是也就作罢了。所以她对会做饭的人都无差别的崇拜。

“念念，这是刚烤好的面包，你帮我给楼上新搬来的邻居送去吧。”夏妈带着手套递给夏念一盘刚从烤箱里取出来的面包，笑得有些狡黠。

夏念接过盘子，有些不情愿：“好吧，我这就去。”

按响了楼上邻居的门铃，门开后，夏念惊讶地发现开门的居然是吴起。

“夏念？你怎么来了？”吴起同样感到意外。

半个小时之前还在小区里见过，这么快就又碰面了。没想到他说的搬来这个小区，居然是在她家楼上。

夏念举起手中的面包：“我妈让我给你们送些面包过来，刚烤好的。”

被热情地邀请进屋，于是夏念又一次见到了吴起的母亲，那个气质优雅，谈吐温和的女人。

此刻她正坐在落地窗旁，给满地的多肉浇水。

吴起的新家是新中式的布置风格——这倒是很符合柳烟的气质，透露着一股古典美，让人挪不开眼睛。

茶几上摆着一把吉他，旁边整齐堆叠着许多杂志。电视的背景墙也是国风元素，上面有两行小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夏念和柳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十分惬意。两人仿佛相见恨晚，聊得非常投缘。

聊到爱好时，柳烟抚了抚自己盘起的发髻，感慨道：“我年轻时也是学美术的，还是小学美术老师呢，可是后来为了家庭就放弃了。”

“真的吗！”夏念兴奋地接过话茬：“我也很喜欢画画，那您画的一定很棒！”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柳烟被夏念的热情所感染，眼中闪过一丝向往：“是啊，我也一直想重新拿起画笔。可是，感觉人老啦，也就不折腾了。”

听到这里，夏念皱眉，有些心疼，不由自主拉住她的手。

那是一双白净，指节修长的手。甲盖修剪的圆润，手上的皱纹彰显着岁月的痕迹，却不能掩盖这双手原本的美丽。

这本该是一双画画的手，如今却不得已沾上了柴米油盐。

夏念有些感慨，下意识鼓励她道：“那您就应该这么做，追寻自己的梦想，永远不晚！”

“可是……”柳烟眼神闪烁，却依旧有些迟疑。

“没有可是！柳阿姨，你听我的，你就应该做一回自己。反正叔叔生意也稳定，吴起如今也上了高中，您是时候有一番您自己的事业了。毕竟，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啊！没有爱好的生活也太没意思了！”夏念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柳烟看着夏念，眼中满是喜欢，又撇了撇身旁逗着小柴的儿子，开口道：“夏念，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你的建议我收到啦，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夏念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也凑过去撸着小柴的脑袋。

没想到下一秒，柳烟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俩也真是有缘分，小时候青梅竹马，高中了还在一个班，现在居然又成为邻居了……我看着倒也挺般配的，不如……。”

夏念的脸瞬间通红，像煮熟的虾米。吴起也有些尴尬，忙打断道:“妈，你说什么呢，别乱开人家女孩子玩笑。”

“好好好”，柳烟笑着点头，眼神依旧看着夏念。

在夏念离开后，她摆弄着花草，自言自语道：“夏念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儿，成绩又好，长得又乖巧，还如此有主见，就像我年轻时的样子。要是我将来儿媳妇也是这样的，那也还挺不错的。”

吴起心中一动。

回想起夏念平日里的的真诚和热情，以及母亲对她的喜爱，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他们俩的关系。

母亲好像确实很喜欢她，他很少看到母亲在一个外人面前如此毫无保留地放声大笑。

夏念，还真是个神奇的女孩子。

她长得挺可爱的，人也不错，成绩也很优秀，况且母亲的喜欢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那如果，刻意接近她……是不是能让母亲开心一点呢。

他被自己阴暗的思想吓了一跳。

在吴起的印象中，母亲好像总是不快乐，她没有什么朋友，刘阿姨算是认识比较久关系也比较好的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平日里，母亲也很少出门，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或者是养养花草。

当初养小柴时，本意也是为了能让母亲开心，想着自己不在家，好歹还有个小动物陪着她。

母亲和父亲，是父母之命，两个人在订婚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面。他也曾一度惊讶于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形式婚姻。

母亲不爱父亲，父亲也不爱母亲。为了传宗接代，逼不得已才凑在一起，然后有了吴起。

所以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别人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只有他，感觉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所以他对待感情一向十分认真，毕竟他不想他的人生重演一遍父母一辈的悲剧。

可是，他这样的人，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吗？会有人真正喜欢他吗？

不见得。吴起自嘲。

至于夏念，不讨厌，甚至可能有些好感。这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很独特，在他面前总是傻傻的，平时工作起来又十分有魄力，属实是很有反差萌。

那既然母亲喜欢，他又何尝不能争取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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