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上。我悠悠转醒，后脖颈处传来的酸痛瞬间勾起了往昔的记忆。

“沈决……”我下意识喃喃低语，满心焦急，醒来的第一念头便是去找他。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匆匆套上鞋袜。恰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进来的是春语，她听到动静，见我神色慌张、行色匆匆，赶忙上前阻拦。“小姐，外面如今局势大乱，您万万不能出去。”她眉头紧蹙，一脸担忧。

我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几近哀求：“梦蝶楼究竟发生了什么？沈决呢？他还活着吗？”

春语轻轻拨开我的手，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愈发心慌意乱，直觉事情绝非寻常，情绪瞬间失控，冲她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连你也要瞒着我！”

春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颤抖：“小姐，梦蝶楼那伙刺客是三皇子的手下，如今已被大将军捉拿归案，沈公子安然无恙，只是……”

我最受不了说话吞吞吐吐，心急如焚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喊道：“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太子殿下遇刺了，已经昏迷一天一夜，太医说，若今晚熬不过去，就……就回天乏术了……”

春语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可那“遇刺了”三个字，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进我的心脏。

“怎…怎么会，他那般精明，怎么会……”我瞬间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宋景行，那个总是在我身边毒舌、爱挑我刺的人，此刻竟生死未卜。“

老爷和大少爷都已经进宫了，如今朝中局势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已然四分五裂……”春语看着我痛哭流涕，自己也忍不住落泪，一边哭一边安慰我：“小姐，您别哭了，您一哭，奴婢心里也跟着难受……”

不知哭了多久，我的眼泪几乎干涸，在春语的搀扶下，我缓缓起身，声音沙哑却透着坚定：“春语，服侍我更衣，我要进宫。”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我的心情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往昔进宫，我总是满心欢喜、无忧无虑，从未像今日这般忧心忡忡、忐忑不安。陈武门的宫人瞧见是温府的马车，立刻放行，还告知我皇上已经等候多时。

下了马车，我顾不上名门闺秀应有的端庄仪态，一路小跑冲向宋景行的寝殿。殿内挤满了太医，或眉头紧锁，或摇头叹息。

皇上和皇后见我赶来，挥手示意无关人员退下。“温婉，你和景行，好好说说话吧。”皇后娘娘满面泪痕，和皇上一同走了出去。

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宋景行，不知为何，我竟有些踌躇，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当我真切地看清他那苍白如纸的面容时，泪水瞬间决堤，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落下。

“宋……宋景行……”我轻轻趴在他的床前，握住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仿佛握住的是冬日里的寒冰。

“你怎么还睡着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老是催我早起，自己却睡起了懒觉……”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可泪水却不听使唤，不停地流淌。宋景行静静地躺着，没有回应，他当然不会回应。

“其实我以前真的挺讨厌你的，你知道吗？”我自顾自地说着，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你总是那么狂妄自大，还爱多管闲事，老是欺负我，说话又毒舌。”

曾经和宋景行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你还老爱揭我的短！偷吃我的点心！”

“你居然还跑去逛青楼！”

“可是，只要你能醒过来，以前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好不好……”我轻轻抚上他的脸，指尖滑过他的鼻子、嘴巴、眼睛，他生得那般俊朗，只是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好像谁都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我正沉浸在回忆与倾诉之中，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温婉，你就别再惺惺作态了，若不是因为你，太子哥哥又怎会受伤？”

玉瑶郡主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我转过头，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见此，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无暇顾及她言语中的挑衅，满心疑惑，宋景行怎么会因为我而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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