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雪，霜染疏林6

“你…输了。”

两柄长剑泛着森冷的寒芒，笔直地指向瘫坐在地的圣骸，空气中凝滞着肃杀气息，无需多言，胜负已然分晓。

“输了啊…”

高爆核心的声音里不见太多遗憾，只是缓缓摇头，“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能在最后的时刻见证如此炽热而强烈的愿望，或许……也算是我的荣幸……”

话音随着圣骸溃散的形体而被风吹散。刹那间，整个场景如同老照片般褪色，所有的色彩与生机都被抽离，陷入一片死寂。

“这是……？”

破天冰讶然地看着周遭诡异的变化，满心惶惑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师父傲长空，内心涌起一阵恐惧，生怕看到的是一个同样褪去色彩、即将消逝的身影。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嘛。”

傲长空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调侃。

万幸，他依旧完好如初，甚至还有闲心解释，“这个记忆空间是由圣骸所创造的，所以，现在它也要随着那家伙的离去而溃散了。”

“记忆？”

破天冰喃喃重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那您…？”

“嗯，你猜得很对。”

傲长空轻轻点头，语气相当平静，“只是一道意识的残影而已。”

年长者似乎是在故作轻松，安慰了没两句便话锋一转，他带着几分忐忑，“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我…会不会出现得太过突然？”

不知所措得，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他曾无数次担心，自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弟子眼前会把对方吓到。

哈，难得见到师父这局促的模样。

破天冰轻轻摇头，声音虽轻，却满是真挚，“能再见到师父，我很开心。”

“那就好。”

傲长空好像自说自话般的，重复了很多次，“至少我们还能像这样在一起说说话，这就很好。

“至少，这一次，我们能好好告别。”

告别，这个伤感的词沉甸甸地压在两个人的心头。然而，即便如此……

哪怕只是告别……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良久，还是傲长空率先打破这压抑的寂静，

“你……想不想回风雪之城去看看，我们一起？”傲长**然问道。

“可以吗？”破天冰眼中闪过惊喜。

“为什么不行呢？这里可是意识的空间。”话音刚落，天地仿佛开始旋转，惨白的场景如破碎的镜面重新组合，眨眼间，已变作另一番模样——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风雪之城。

“不要这么惊讶啊，再怎么说这城也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每一个角落，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傲长空的声音里带着追忆与怀念，伸手拉住破天冰，“好了，来吧，我们一起走走。”

他兴致勃勃地拉着破天冰，穿梭在城中的街巷，哪怕每一条道路，他们都曾走过无数次。

“还真是怀念啊，这座承载我们无数回忆的城邦，啊…明明都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再看一次也还是会感慨万千啊…嗯，我是说物是人非的那种。”傲长空的目光扫过熟悉的建筑，满是怅惘。

破天冰任由师父拉着，安静地聆听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

“啊，看那边。”傲长**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庭园。

那里，一座刻满剑痕的训练靶孤零零地伫立着，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你看，我还记得以前的你总是喜欢在这里练习，那个时候的你……哈，真的很着急长大呢。”

“着急……长大……？”破天冰低声自语，呢喃之中不禁有些苦涩，“小孩子都会这样吧？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没想过成长居然会这么痛苦。”

“是啊……但这就是长大啊，成年人的世界还是很残酷的。”傲长空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可要是重来一次，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还会着急长大？还会去面对现实的一切吗？”

答案毋庸置疑。

“当然，我可是强者，我可是…永远不会逃避的强者。”

破天冰忍着内心的波澜，声音虽有微颤，却无比坚定。

“这才对嘛，这样才是我认识的破天冰。”

傲长空很是欣慰。

他们继续前行，师长又突然指向高楼上的一扇窗户。

“你看，那里是我的办公室诶。”他笑着回忆，“我还记得，你有一次和其他人起了争执，吵吵闹闹的半天也不结束，唉，明明后来我都把你们叫到我这里调解了，可你一怒之下居然把剑甩到了我房间的天花板上，真是的……我后面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拔下来呢。”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语气中的笑意满是无奈与宠溺，“…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有力气……而且最让我难过的是，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七嘴八舌的各自辩解就算了，关键话还说不清楚……唉，可让我头疼了。”

他的眼神温柔而慈爱，即便眼前的破天冰早已长大成人，在他眼中，却依旧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我那个时候……也是太不成熟了。”

破天冰的声音近乎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傲长空假装没听到。

可他却故意转过身去，尽力平复着自己的状态，好不让弟子看出什么来。

“来吧，我们再接着走一段。”

一路无话，两人都在平复情绪。

尽力不想让悲伤的气氛打扰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他们还是来到了旅途的最后一站——演武场。毕竟这里，承载着太多太多的回忆。

既然是从这里开始的，那自然也要从这里结束。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你与别人起了争执，那时候我才注意到你的天赋…嗯？这么说来，为什么与你有关的记忆都是你和别人打架的场景呢？

“这可不太好。”

傲长空看着破天冰，眼中满是担忧，“我总是很担心，我怕你会没有朋友，我怕自己走后你会没有可以一起说话的人，我真的很放心不下你。”

破天冰紧紧攥着拳头，努力克制着眼中的泪水——真是的，刚才还平复下来了来着，“……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很抱歉让您担心………我已经……有很多朋友了……我会…………好好生活的……………”他声音颤抖，“我，我以为您会责怪我………”

“嗯？”傲长空声音愈发温和，“我为什么要责怪你？”

破天冰的回答断断续续，“我……我没有听您的话……带着大家回能源之城…………我………还是……”

“啊，那个啊，我知道的。”

傲长空打断了他，眺望向远处的城邦，“破天冰，你不必在意那句话了，因为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来自过去的不甘心而已，不要把它当成你的负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看，对你，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里才是我们的家，这里才是承载无数回忆的地方，如果只是因为我的一厢情愿就无视你们的想法，真的举城搬迁才是有大问题的做法，我很高兴，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可是………您的愿望…………”破天冰还是有些迷茫。

傲长空把目光挪回，温柔地注视着他，“你不是，已经帮我实现了吗？”

岁月悠悠，长风流转，百年之前风万里与傲长空分开的那双手，如今因为他们这两个小辈而重新交叠在一起，即便没有前辈刻意撮合，他们依旧成为了并肩作战的同伴。

“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吗？”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清风拂过，卷起几片雪花。

不知何时，演武场的中央出现了一扇门，它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一直都在，又仿佛是突然降临。

“好啦，从这里开始，你就只能自己走了。”傲长空的声音带着不舍，却依旧轻快。

可却破天冰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迈出哪怕一步。

“怎么了？”

傲长空轻声问，“舍不得我吗？别担心，就把这当成一场梦就好，等梦醒了，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呢，走向明天。”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可这样的事，难道只是一句明白就能概括心境的吗？

他也知道应该好好道别，应该带着微笑离开，至少…不能再让师父为自己担心。

“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犹豫，我知道我应该坚定地走出那扇门…………可是，我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我们明明，才刚刚见面才对……………”破天冰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好啦好啦，别哭啊。”傲长空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格。

“就像我们一直以来都相信的那样，所有逝去的人都不会消失的，他们会变作星星，留在天边永远陪伴自己牵挂着的人，所以，也不需要难过了，想念我的话，就抬头看看星空就好了。”

听见这番蹩脚的言论，破天冰竟有些无奈地笑出声来：“……真的，很老土的说辞啊。”

“什么嘛，明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很会煽情的人。”傲长空也笑了，“好啦，破天冰，前进吧，你会拥有更多明天。我一直相信，你是不会退缩的，因为你的意志一直都很坚定。

“快去吧，你的伙伴还在等你呢。”

“师父……”

破天冰最后深深地看了傲长空一眼，语气坚定而决绝，“我会，努力度过每一天；我会，与同伴们一起，一起战胜所有敌人；我会，不再让您担心，我…………我会永远记住您的。”

“嗯，这样就很好，只要你记得我，那我就会一直活着，活在你心中。”

“再见了，师父。”

穿过门扉的瞬间，一段早已被遗忘的对话在破天冰的脑海中浮现。

那是和逆风旋刚刚认识的时候。

“如果你每一天都来找我说说话……那我就会比昨天更喜欢你一点。”

逆风旋趴在他的桌子旁边，百无聊赖地拿草稿纸叠纸飞机玩，窗外的晚霞为他镀上一层蜜色的光晕。

破天冰当时正忙着帮逆风旋处理文件，头也不抬地说，“…万一是更讨厌呢？”

逆风旋却认真地回答，“嗯，也有这种可能。”

然后他凑到破天冰眼前。

“可要是这样的话，你愿意试试吗，试试来与我建立只属于我们的羁绊？”

嗯，我愿意。

带着回忆与信念。

所以，大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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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娆月宝宝开的会员呀(｡･ω･｡)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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