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夜色如墨，偏殿内烛火摇曳，微弱的光亮勉强驱散了一室的昏暗。嬴政坐在矮榻旁，手中捧着一卷竹简，指尖轻抚表面粗糙的文字。竹简上的字迹并不整齐，仿佛书写者在匆忙中完成，但每一笔都透着沉甸兴亡的气息。他低头细读，眉宇间隐约闪过一丝凝重，却又迅速被掩藏。

窗外，寒风掠过枯枝，发出低哑的呜咽声。一缕凉意透过窗棂缝隙渗入室内，与潮湿霉味交织，让原本就压抑的空间更加令人窒息。嬴政却没有抬眼，他的目光专注地停在竹简上，似乎能从这些古老的文字里找到答案。火焰跳动间，将他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那种深不可测的神情令人难以琢磨。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停留在某一行字上。门口的阴影晃动了一下，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但嬴政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他没有立即抬头，而是缓缓合上竹简，声音低沉却清晰，“进来吧，外面很冷。”

脚步声迟疑了一瞬，随即传来木质门槛被轻轻跨过的声响。一个小而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赵风。他双手紧握着一柄短剑，剑刃泛着冰冷的寒光，与少年稚嫩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赵风站在那里，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才决定闯入这里。

“这是你的剑？”嬴政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丝毫恼怒或惊慌。他注视着赵风颤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深夜来访，为何带着武器？难道你父亲教过你，见老师时要准备决斗？”

赵风咬住嘴唇，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他的目光游移不定，看向地面上斑驳的影子，又转向角落里的烛火，唯独不敢直视嬴政的眼睛。手中短剑的寒气仿佛蔓延至全身，连话音都夹杂着几分怯意。“先生……我只是……我……”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试图寻找合适的借口，但每个词都像一块石头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嬴政并未逼迫，而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向桌边点燃另一盏油灯。灯光将整个房间照亮了几分，也彻底暴露了赵风藏不住的慌乱。“把剑放下，”他说得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你继续这样攥着它，我担心它会划伤自己。”

赵风握剑的手松了松，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将短剑放在桌上。他垂下头，竭力掩饰内心的恐惧，但肩膀仍止不住微微发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知道做什么？”嬴政走回原位坐下，姿态从容不迫，语气却多了几分探究，“你深夜潜入我的居所，带了一把利刃，还试图撒谎蒙混过关。这可不是普通孩子的行为。”他顿了顿，用余光扫过赵风的脸，嘴角浮现一抹淡笑，“莫非，你是来刺杀我的？”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霹雳劈开寂静，赵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委屈。“不是！我不是！父亲从未让我做这样的事！”他喊了出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然而下一刻，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双拳攥紧，指甲嵌入掌心。

嬴政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像两把无形的刀锋直逼赵风的灵魂深处。“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拿着利刃闯入偏殿的风险？”

赵风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力抵抗那股来自嬴政的强大气场。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我是被派来的……他们说，如果不能拿到我的答案，就会伤害母亲……”他哽咽着说，话语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真相。

“谁派你来的？”嬴政的声音低沉，语气却变得危险起来。他靠前一步，俯身盯着赵风的眼睛，目光如炬。“说清楚些，否则我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找出答案。”

赵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他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抽泣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住哭泣，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朐衍人……和林胡人，他们秘密派人联络父亲，还有其他贵族。他们计划联合攻打秦国，先断粮道，再突袭咸阳……”

他说完后，整个人瘫软下来，似乎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却又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他仰起头，看着嬴政，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到宽恕或安慰，但嬴政的神色毫无波动，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转身回到桌边拿起短剑。

“你做得很好，”嬴政开口，声音温和了许多，“至少证明你还有勇气面对真实。但你要记住，这种事情不该由你承担。”他把剑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敲击剑柄，若有所思。“现在回去吧，就说你已经完成了任务。至于那些威胁你的人……不必害怕，他们不会有机会再伤害任何人。”

赵风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踉跄着退出房间。房门合上的瞬间，嬴政脸上的温和平静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却炙热的光芒。他站在原地许久，随后转身唤醒正在卧榻休息的赵姬。

“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低声说道，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赵国的阴谋比想象中更加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赵姬披衣坐起，眉宇间满是忧愁。“可我们怎么逃？这里戒备森严，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所以我说的是‘尽快’，而不是‘立即’。”嬴政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最后一丝犹豫。“只要计划周全，总有机会。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耳畔是远处传来的更鼓声，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催促他迈出下一步。他低声自语，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赵国终究会为今日的选择付出代价……”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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