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秋千

小林僵在原地，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陆川站在窗前，月光从背后勾勒出他的轮廓，眼睛却隐在阴影里，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水。

"我……我只是来……"小林的声音细如蚊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陆川推开窗，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灌进来。他伸手，一把扣住小林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这么晚了，不睡觉？"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但小林知道，这是他最危险的状态——像一条盘踞的蛇，看似慵懒，实则随时能咬住猎物的咽喉。

"我……我睡不着。"小林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川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松开手，转身走回桌前。

"进来吧。"

小林犹豫了一秒，还是翻窗爬了进去。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桌上散落着孩子们的资料，最上面是叶苗的——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天真无邪，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往何处。

陆川拿起那份资料，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苗的照片，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商品。

"她真的很聪明，"他忽然开口，"比你当年还聪明。"

小林的心脏猛地一缩。

"川哥……"她鼓起勇气，"叶苗明天……真的要去新学校吗？"

陆川抬眼看她，嘴角微微上扬："怎么？舍不得？"

小林咬住嘴唇，不敢回答。

"小林，"陆川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她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我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尤其是……那些自以为能改变什么的人。"

小林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我……我只是担心她。"

陆川轻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担心她？还是担心自己？"

小林瞳孔微缩。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像在抚摸一只不听话的猫，"你以为……你能救她？"

小林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我……"

"嘘——"陆川的食指抵在她的唇上，打断了她的话，"别撒谎，小林。你骗不了我。"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叶苗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发出几声含糊的呓语。

陆川松开手，转身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明天早上六点，你跟我一起送叶苗走。"他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至于其他人……老吴会处理。"

小林知道"处理"是什么意思——那五个孩子会被塞进面包车，送往某个更黑暗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现在，回去睡觉。"陆川最后看了她一眼，"别让我再发现你半夜乱跑。"

小林僵硬地点点头，转身翻出窗户。夜风刮过她的脸颊，冰凉刺骨。

小林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宿舍外就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她爬起来，透过窗户看到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院子里，老吴正粗暴地把那几个孩子往车上塞。

阿南挣扎了一下，被老吴一巴掌扇在脸上，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老实点！"老吴恶狠狠地骂道，"再动就把你扔进河里喂鱼！"

阿南不再反抗，只是死死地盯着宿舍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某种小林看不懂的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决绝？

小林猛地缩回身子，心脏狂跳。

"小林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到叶苗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坐在床上。

"你怎么在这里呀？"叶苗歪着头问。

小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川哥哥说今天带我去吃冰淇淋！"叶苗兴奋地跳下床，扑进小林怀里，"你也一起去吗？"

小林抱住她，鼻尖萦绕着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她的喉咙发紧，眼眶酸涩，却不敢哭出来。

"我……"

"小林！"陆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叶苗出来，该走了。"

小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吧，"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川哥哥在等我们。"

叶苗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小林跟在后面，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院子里，陆川已经站在一辆轿车旁，西装革履，看起来像个体面的商人。

"上车。"他简短地命令道。

小林牵着叶苗的手，坐进后座。叶苗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院子。

"我们要去哪里呀？"她问。

"一个好地方。"陆川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你会喜欢的。"

小林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车子驶出园区，穿过泥泞的小路，驶向未知的目的地。小林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忽然意识到——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叶苗就会像那些消失的孩子一样，永远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她悄悄抬头，看向驾驶座的陆川。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条紧绷，眼神专注而冰冷。

小林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川哥，＂她忽然开口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抖，"能停一下车吗？叶苗……她想上厕所。"

陆川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忍一会儿，快到了。"

"可是她真的憋不住了，"小林硬着头皮撒谎，"刚才喝太多水了。"

叶苗茫然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地捂住肚子："川哥哥，我肚子疼……"

陆川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踩下刹车。

"快点。"

小林赶紧拉着叶苗下车，钻进路边的树林。一离开陆川的视线，她就蹲下来，紧紧抓住叶苗的肩膀。

"小苗，听我说，"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待会儿我数到三，你就往那边跑，不要回头，明白吗？"

叶苗瞪大眼睛："为什么呀？"

"没时间解释了！"小林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记住，往树林深处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天黑了再出来找路！"

叶苗似乎被她的表情吓到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小林深吸一口气，正要数数，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你们在干什么？"

陆川的声音像一把刀，瞬间刺穿了她的脊背。

小林浑身一僵，缓缓回头。陆川站在几步之外，眼神阴鸷，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叠刀。

"我……叶苗她……"

"小林，"陆川轻声打断她，"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一步步逼近。

小林下意识地把叶苗护在身后，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川哥，求你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

陆川冷笑一声，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看来……你是真的学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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