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倘若只是初见

高二开学第三周的周二，林清云像往常一样抱着厚重的参考书走向图书馆。秋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她白色的帆布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清云，等等我！"身后传来好友赵雨晴的声音，但林清云只是回头笑了笑，脚步未停。

"你先去吧，我答应班主任今天要把板报设计图画完。"她轻声说，声音如同她整个人一样，轻柔得几乎要融化在九月的风里。

林清云喜欢图书馆最角落的那个位置——靠窗，有阳光，但不会太刺眼；安静，但不会太偏僻。更重要的是，从那个位置可以看到整个阅览室，却不会太引人注目。

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凉爽的空调风迎面而来。林清云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向她的"专属座位"，然后猛地停住了脚步。

有人坐在那里。

准确地说，是有人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

宋肆。

这个名字在林清云心里轻轻炸开，像一颗薄荷糖在舌尖化开，清凉中带着一丝隐秘的甜。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清云的大脑瞬间空白。宋肆是理科班的尖子生，而她是文科班的普通学生，除了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和偶尔的年级大会，他们几乎没有交集。但她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上学期期末表彰大会上，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沉稳有力的声音；篮球比赛时，他投进关键三分后扬起的那抹笑容；还有每天早晨，他骑着单车从她身边经过时，被风吹起的校服衣角。

而现在，他就坐在她常坐的位置对面。

林清云感到一阵眩晕，手心开始冒汗。她应该转身离开，找个其他位置，但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这时，宋肆抬起头，目光扫过站在门口的她。

要打招呼吗？他们并不认识。要装作没看见吗？可他们已经四目相对了。就在林清云不知所措时，宋肆煜已经低下头继续看书，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这反而让林清云松了一口气。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座位旁，小心翼翼地放下书本，尽量不发出声音。坐下时，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宋肆正在解一道物理题，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眉头微蹙，全神贯注。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林清云突然想起语文课上刚学的一个词——"眉目如画"，此刻她觉得这个词就是为宋肆而存在的。

她急忙低下头，翻开自己的数学练习册，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这太危险了，如果被他发现她在偷看怎么办？林清云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题目，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的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这是她离宋肆最近的一次。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一丝青柠的味道，清爽又干净。他的校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偶尔轻轻敲打桌面，像是在思考难题。

林清云用余光观察着这一切，像一个小偷在窃取珍贵的宝藏。她甚至不敢正常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夕阳已经西沉，图书馆的灯光亮了起来。

"同学。"

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林清云猛地抬头，发现宋肆正看着她——确切地说，是看着她手边的橡皮擦。

"能借一下橡皮吗？"他问，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林清云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脸颊，她慌乱地点点头，拿起橡皮递过去，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橡皮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对不起。"她小声说，声音细如蚊呐。

宋肆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窘迫，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伸手捡起橡皮。"谢谢。"他说，然后继续低头做题。

那个笑容像一颗石子投入林清云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她呆坐在那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个简单的笑容而明亮了几分。直到宋肆用完橡皮还给她，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不客气。"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在心里懊恼自己的反应如此笨拙。

又过了半小时，宋肆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林清云假装专注于书本，实则用余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时，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块被宋肆用过的橡皮，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中蔓延开来——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接触"，虽然只是通过一块小小的橡皮。

回家的路上，林清云走得很慢。九月的晚风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她想起宋肆煜专注解题时的侧脸，想起他借橡皮时礼貌的微笑，想起他收拾书包时利落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像一部精心剪辑的电影。

走到家门口时，林清云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喜欢宋肆。不是对优秀同学的欣赏，不是对校园风云人物的好奇，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这个认知让她既兴奋又恐惧——兴奋于自己心中萌生的这份美好情感，恐惧于这可能永远只是一场无人知晓的独角戏。

那天晚上，林清云在日记本上小心翼翼地写下今天的经历，然后轻轻合上本子，像是封存一个珍贵的秘密。她决定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最深处，就像图书馆角落那个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安静、隐秘、不为人知。

毕竟，像宋肆那样耀眼的男生，怎么会注意到平凡如她呢？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已经足够了。林清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关上台灯，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梦里全是那个阳光斜照的下午，和那个坐在她对面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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