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即将启程的前一天，宸帝特意为清月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宫宴。夜幕低垂时分，大殿内烛火通明，光影在雕梁画栋间摇曳闪烁，映出众人或恭谨、或艳羡的目光。清月端坐于上首，身姿挺拔却不失优雅，目光轻轻扫过下方正在表演的舞姬与乐师。丝竹之声悠扬婉转，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耳畔；舞袖翩跹如风拂柳，每一道身段都精致到极致，仿佛连空气都被这乐舞浸染得柔软了几分。

“这样的景致与乐舞，到了启灵宗怕是欣赏不到了。”清月低声自语，嘴角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她举杯轻啜，酒液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映得她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暖意。

第二日清晨，天刚破晓，一抹微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铜镜前，清月安静地坐着，看着小桃满脸不舍地为她梳妆。铜梳划过青丝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小桃，别担心啦。”清月笑着开口，声音柔软又带着几分安抚，“我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再说，谁敢欺负我啊？”

小桃闻言抬头，眼眶微微泛红，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公主，您到了启灵宗没人伺候，得多受多少苦啊！”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仿佛怕稍有不慎便会让这份离别的伤感更加浓重。

清月心里一怔，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一切并不在意，但看到小桃那副满含不舍的模样，竟也生出了些许留恋的情绪。“傻丫头，”她伸手拍了拍小桃的手背，语气温柔而坚定，“这些年多亏有你陪着我。但我也不是废物，这件事我既已决定，定然是做好准备了，无论会受多少苦我都会克服的，你就放心吧。”

小桃低下头，努力忍住泪水，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囔：“可是……公主待我们太好了，谁愿意离开您呢？”她抬起头偷瞄了一眼清月的表情，又迅速低下头继续忙碌起来。

确实，小桃初入宫就跟在清月身边了，多年来对清月忠心耿耿。清月向来宽厚仁慈，对待下人从不苛责，即便偶尔有人犯错，也会给予改正的机会。因此，在清竹居的日子总是轻松自在，没有在其他贵人手下那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所有伺候五公主的人都觉得自己无比幸运，竟然能为五公主这样善良仁慈的人做事。

清月看着铜镜中的倒影，忽然笑了：“放心吧，等我回来，咱们还是一起喝茶赏花，好不好？”

“嗯。”小桃抿着唇用力点头，但手中的动作依旧轻柔。

“公主殿下，启灵宗的人已经到了，此刻正在宫外静候。”门外，一名宫女轻步走入。

“这么早就到了，真是有心了。先把人请到前厅，备上茶水，让他再稍等片刻。”清月吩咐道。

“是。”宫女应下，转身轻步离开。

梳洗完毕后，清月来到前厅。才刚踏入门槛，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一身形挺拔的青年立在殿的中央，晨光从窗外斜射进来，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薄玉般的光晕。雪青色广袖被清风掀起半角，露出腕间三寸霜色——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却非病态，倒像昆仑巅新化的雪水浸了百年暖玉，透着温润的生机。

鸦青长发未束全，一缕垂在绣着银竹纹的襟前。眉是远山含黛的弧度，眼尾却微微上挑，似工笔描摹的鹤羽将飞未飞，生生将七分清冷拗成三分春水。

青年还有双漂亮的手，指节分明如寒潭洗过的青竹。指甲修得齐整，泛着珍珠般的柔光。

听见身后清月进来的声响，他抬眸向后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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