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奔前程

傀儡岛的海边，夜色笼罩着沙滩，潮水轻拍岸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简不知等人站在浅滩上，目送郝云离去。郝云动作麻利地扎好了一个小竹筏，将所有的财宝装进一个木箱，脸上没有丝毫留恋。那些金银珠宝在月光下闪着诱惑的光芒，然而简不知几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样的态度让混迹江湖多年、见惯了人为财死的郝云心里暗暗赞叹。

临行前，郝云忽然咧嘴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司马当兄弟，能不能把那本子上关于我的部分烧了？最起码别记我往哪儿去啊，行不？”

司马当扬了扬手中的小札，语气懒散：“这本子里写的，都是我亲眼见、亲耳听的事儿。但如果我没看见也没听见，就算知道是真事儿，我也不会记下来。比如，我现在看到你往东瀛方向划船，就会写你往东瀛去了，即便我知道你中途会转弯，我也不会改。”

“那你记好了，我这便往东瀛去。”郝云抱拳一鞠，声音朗然，透着几分洒脱与决然，“诸位保重，后会有期！”话音落下，他没有丝毫迟疑，转身抄起船篙，动作利落而从容。“啪嗒”一声轻响，竹篙点开水波，竹筏随之缓缓启动，渐渐驶离了岸边，隐入晨雾弥漫的水天之间。

东侧码头上，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打破了海面的沉寂。赵我还耗费了将近五个时辰，总算将被砍断的船杆修好了。他的手指粗糙而疲惫，汗水混着油污在脸颊上留下几道痕迹，但神情却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简不知等人不再耽搁，迅速登上了船，扬帆起航。尽管赵我还从未真正驾过船，但他凭借着直觉和大致的方向感，借着风势稳稳操控船只前行，倒也并未遇到什么大碍。海风猎猎作响，吹动帆布鼓胀，船身破浪而去，仿佛承载着众人心中无法言喻的希望与隐忧。

木船如同一片漂浮的枯叶，在碧波粼粼的大海上起伏摇曳。赵我双手紧握着船舵，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融入风中。他目光如炬，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掌中的舵上。老婆婆斜倚在船舱的一角，皱纹深深刻画在她安详的面庞上，半眯的眼睛透出一丝倦意，呼吸轻缓，似乎已陷入浅眠。司马当则毫无形象地摊开四肢躺在坐板上，嘴巴微张，发出断断续续的鼾声，“呼噜”声随海风轻轻飘荡，与周围涛声融为一体。明月静静地坐在甲板边缘，双手抱膝，时不时抬起眼帘，望向舱外那个披着厚重披风的身影，目光复杂难辨。

简不知坐在船尾，海风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他将升仙子生前携带的一根根手指骨缓慢地丢进浪花之中，每一根落下都溅起点点水珠。“扑通扑通”的声音清脆而低沉。他低声喃喃：“希望这些亡魂能有个归处……”思绪飘远时，他忽然想起升仙子曾经说过的话：“江湖也是由人组成的，人性的变化，比庞杂的自然万物更加难以揣测。即便是杀人无数的通缉犯，也可能有单纯的一面。这就是人性——它既能让人做出不可思议的抉择，也能让人背负终生的悔恨。”

船借着风势，行驶得平稳了许多。赵我还松开紧握绳索的手，仔细调整了帆的角度，随后长舒了一口气，打算稍作歇息。他刚转过身，却见简不知依旧在往海里丢着骨头，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简兄，你这一路都在扔啊，这些可都是死人的东西，多不吉利啊！”

“在他被世人唾弃为杀人狂魔之前，他曾是名震江湖、万人敬仰的大侠。”简不知的动作骤然停滞，目光凝落在掌心中那节残存的指骨上，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他怎么变成杀人狂魔的？”赵我还一脸疑惑。

“他说，在年轻的时候，他杀了一位用剑的高手，从此声名鹊起。之后，许多江湖新人纷纷找上门来挑战，想借战胜他的捷径成名。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有一次，他去拜访一位朋友，对方竟然趁机下杀手。”简不知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寒意。

赵我还猛地直起身，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朋友啊？”

“如果只是朋友之间争斗还罢了，可他不但杀了朋友，甚至连朋友的全家都没放过。”简不知继续说道。

“这也太过分了吧！”赵我还忍不住攥紧拳头。

“当时，他的家人目睹男主人惨死，全都抄起武器要为亲人报仇。”

“升仙子就没解释解释？”

“即便解释了又能怎样？他们根本不愿听进去。”简不知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赵我还重重叹了口气，低声嘟囔：“真是太惨了。”

简不知凝视着远处汹涌翻腾的浪花，声音如同海风般沉稳而坚定：“他告诉我，若有有机会做好人，无论多么坎坷艰难，都必须咬牙坚持，绝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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