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堂中客人皆退到了角落，没危及自身的，仍在继续看热闹。只有简不知走至说书先生旁，将他和一旁的小姑娘先后扶起，这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叫小荷的姑娘并不是说书先生的女儿，而是同村隔壁家的闺女，打小爹就过世得早，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只可惜一个月前，小荷的娘染上了急病，突然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小荷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说书先生怜她弱小，往日里与她家又有来往的情分，便帮着她一起将她娘入土下葬。没成想，还不出两日，秦成就找上门来，拿着一张借条，声称小荷她娘之前在他的钱庄上借了十两银子，一直未还，利滚利之后，要还给他五十两。这秦成偏要小荷一次还清，这么大一笔钱小荷如何一下子还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几两银子，更何况小荷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就算不吃不喝，给人当牛做马也不知要花上多少年才能还完。岂料，秦成突然起了歹念，要小荷用身体来偿债，若不是说书先生回去得及时，小荷怕不是就被糟蹋了。说书先生当下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也才不到七两，替小荷先行还上一部分。小荷不断哀求之下，可这秦成偏却不依不饶，威胁如果三天内凑不齐钱，就要将她卖到青楼里去。可三天时间，小荷一个孤女，哪里凑得齐这么多钱。眼看这三天已过，说书先生怕这秦成找上门，便将小荷带在了身边，他以为秦成不至于会当众抢人，可他确是想错了。

林清霜从来都不喜欢滥杀，拿伞尖抵着秦成的鼻尖将他逼到了说书先生和小荷的脚下，冷声道：“道歉！还有，交出借条！”

原来，听力异常敏锐的林清霜将方才说书先生与简不知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入耳中。

那秦成一张脸已成了猪肝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囫囵了一句，至于借条，看样子怕是不愿轻易交出来的。

林清霜见他如此，迈脚欲上前，却被简不知给拉住了。

只见简不知扯下腰间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些银子，递到秦成跟前，“小荷她娘为了给小荷治病，是去年腊冬向你的钱庄借了十两银子，按照如今明面上最高的银息，加上本金一起，应该是还给你十五两二钱。这里是二十两银子，绰绰有余。当然，如果你嫌少，不愿意就此了结，那我们可以到僻静一点的地方，好好的再商量一番，你看如何？”

简不知这番话在外人听来是在有商有量，但只有秦成知道，简不知看他的眼神，明显有着威胁的意味。他不是个傻子，借低收高也是因为在黄桥镇这个地方，他可以仗着钱势独霸一方，但若事情闹大了，到了县衙里他里外也得被当官的剥下一层皮，那些个人有多贪婪他可太清楚不过了。本来就不过区区几十两的事情，犯不着因小失大。更何况，光是这拿伞的女子，武功高深莫测，自己也招架不住啊！

秦成想到这里，抬起那细长的眼皮，一把抓起简不知手上的银子，嬉笑道：“那不如就听公子的。”说着，便掏出借条来，递给了简不知。

不料，简不知接了借条，摊开的掌心却并没有收回的意思，秦成一时不知是何意，愣在那儿。只听简不知道：“这说书先生先前的那些银子，你是不是应该还给他？”

秦成怔了片刻后才恍然过来，赶紧从怀中掏出银子来，爬起身来，一把塞到了说书先生的手上，然后和两名随从一块，连棍子都没要，就奔出茶楼了。简不知将借条交到了小荷的手上，见状，说书先生转身抹了一把泪，将醒木收入怀中，拉着小荷，向简不知和林清霜鞠了一躬，千恩万谢。

林清霜忽而觉得口渴，她想应该是糕点一口气吃太多了，拿起身旁桌子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了下去。

小荷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简不知，“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以后小荷就是您的人了。”

一旁的林清霜听了，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简不知尴尬地站在原地，急忙瞥了一眼林清霜的脸，又回过头来，轻咳一声，“小荷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做这些不是为了......”

小荷赶紧打断了简不知的话，"不，公子，是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我是想您能收下我当丫鬟，这样我才能还您的大恩。只要您不嫌我笨，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很勤快的。”

听到这里，简不知方才那一丝慌乱的神情才恢复了素日的泰然自若，刚要开口拒绝，那说书先生却抢先一步道：“公子，若是您不为难的话，不如就收下这丫头吧。可怜她现在孤身一人，无忧无靠的，要是进了个大户人家，即便只是当个下人，也比小小年纪早早随便嫁了人要好。”

这说书先生一开口，简不知倒还真的有些为难起来。他这次出神机谷是因为收到赵我还的喜帖，他和林清霜一道去王屋山参加婚宴，这半路突然要多出来一个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就在简不知犹豫之际，一旁的林清霜开了口：“小荷姑娘，我跟简公子本是王屋山办事的，带着你也不方便，这样吧，你等我们事情了后，返回时再来找你，如何？”

小荷与说书先生对看了一眼，然后垂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双眼，“好吧，那我就在这里一直等着公子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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