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衍义

何苏叶的目光在料理台上那两副未动的餐具上停留了一瞬："好啊。"他放下的物业单下面，隐约露出一张印着连翘花纹的便签。

晚饭结束，他们吃得连连叫好。都在周砚书手艺不错。

李介虽身为方可歆的同门，但在方可歆的租屋里还是规规矩矩，不似在何苏叶家里那般自在随意，餐后便慵懒地瘫在懒人沙发上刷手游。

周砚书刚刚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何苏叶已然接过了青瓷碟，温声说道：“我来。”

“这怎么行……”她的话音尚未落下，李介便如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嚷嚷道：“可歆家的碗必须我洗！”那卫衣的抽绳险些扫翻了案头的玻璃杯。

何苏叶单手挡住李介，腕间的腕表在顶灯下泛着冷光，语气平和地说道：“晨会要交的《炮制实录》，你第三章还没誊完呢。”随后转头向周砚书解释，声音温润如玉：“饭菜你是你做的，洗碗就我来吧。”

拗不过何苏叶的坚持，最终只从书架上抽了本《本草衍义》坐到藤椅上。青瓷茶盏在她手边氤氲着白雾，书页却迟迟未翻。

水流声里，何苏叶洗碗的动作不紧不慢。随意地和几人说着话。

她用余光看见他将洗净的餐具按大小分类，连筷子都对齐得一丝不苟，就像现实世界手术室里排列的器械。

周砚书才惊觉，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边界感——就像他洗碗时，绝不会碰她灶台上的私人茶罐。

可是这样才会让她产生距离感。不管两个人离得有多近，都像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洪流。

"何师兄小时候经常替我背黑锅！"李介瘫在懒人沙发上，卫衣抽绳晃得像钟摆，"有次我打碎爷爷的紫砂壶，又怕被爷爷揍，于是，何师兄只能说是自己失手碰的。"

周砚书听得有趣，便放慢了浏览的速度。

周仁递来的果盘里，苹果被切成均匀的月牙状——这刀工一看就是何苏叶的手笔。“何师兄，医院现在都在传你有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

周砚书记得原著者有这个情节，但是不应该发生在这里。准确来说，是小说情节被提前了。

当时沈惜凡和何苏叶正处于爱情萌芽时期。何苏叶的回答是肯定句，且说出那人是在四月认识。方可歆听见之后的表情可落寞了。

“也不是，”何苏叶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都没底气，“只是觉得，她很特别。”

　　“哪里特别？”

　　何苏叶找不到借口，只好说：“人特别。”

周仁突然缩了缩脖子，指尖在果盘边缘打转："那...那个特别的人会让何师兄认错川穹和川芎？"他声音越来越小，"上周实验课您盯着手机屏保走神，连称量秤超载警报都没听见......"

李介突然被葡萄呛住，咳嗽声盖过了何苏叶捏紧瓷碗的脆响。周砚书记得那日他手机屏保分明是株普通忍冬。

“周仁，你《炮制实录》第三章的辅料配比全抄错了，明早七点前改完发我。”何苏叶有意把这个的话题避开。

周砚书指尖的书页终于翻过第三张，李介突然探头："可歆，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本草衍义》里关于五加科的论述。"她话音未落，李介已经露出迷茫的表情。

"是说人参的鉴别。"何苏叶擦净手走来，松木香混着淡淡洗洁精的味道。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覆上书页，替她翻到折角处："这页的'圆芦'特征画得很清楚。"袖口掠过她手背时，体温比想象中温暖。

周砚书发现他讲解时，目光始终落在她勾画的笔记上——那些与现实世界如出一辙的批注方式。直到他腕表发出轻微报时声："九点了。"三个字轻得像片落叶，却让嬉闹的两人立刻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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