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开花了

一个月后。周砚书蜷在宿舍的单人床上，手机屏幕亮起李介发来的消息：【师兄又双叒叕睡实验室了！今早我去送资料，发现他枕着《本草纲目》睡着了，白大褂上全是药渍！】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床头柜上那枚银杏戒指。正要回复，手机突然震动——

【何苏叶：医院后门的合欢树开花了。】

照片里粉色的花丝如烟似雾，树下长椅空荡荡的，落着几片羽毛状的小叶。去年这个时候，她曾坐在那里等他下班，把掉落的合欢花夹进病历本里。

周砚书把照片放大，发现长椅边缘露出的半截衣袖——提花针织开衫，袖口还沾着一点赭石色的药粉。他分明是特意去拍的。

"叮——"

又一条消息弹出来：【最近食堂新来了川菜师傅，水煮鱼做得太辣。】

她突然笑出声，眼前浮现何苏叶蹙眉挑剔的样子。去年院庆聚餐，他也是这样一本正经地吐槽："糖醋排骨的醋不够陈。"结果那天晚上，李介把他餐盘里吃剩的排骨全解决了。

周末的视频通话里，方妈妈的脸突然挤满屏幕："小何今天来家吃饭了！"镜头一转，何苏叶正襟危坐在餐桌前，浅灰色衬衫的领口别着那枚银杏领针，在方家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阿姨做了酒酿圆子。"他抬头时，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轻晃，"按你教的比例放的桂花。"

方爸爸突然往他碗里夹了只虾饺："多吃点！你这黑眼圈..."话没说完就被方妈妈轻拍了下手背："别胡说，小何这是..."

"想小歆想的。"方爸爸接得自然，何苏叶耳尖却悄悄红了。

方爸爸往何苏叶碗里堆了座小山："多吃点！你看你瘦的..."转头又小声嘀咕，"比我当年见丈母娘时紧张多了..."

"爸！"周砚书红着脸抗议。

却看见何苏叶耳尖再次染上薄红。他低头喝汤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像栖息的蝶。

傍晚的市民广场，方妈妈发来的视频里，何苏叶站在合欢树下，风衣的衣摆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熨帖的浅灰色立领衬衫。黑色斜纹领带在颈间束得一丝不苟，此刻却随着他仰头看花的动作微微松动。

突然，一位烫着卷发的大妈挤进镜头："小伙子有对象没？我闺女在银行工作..."

"张姐！"方妈妈急得声音都变调了，纤白的手指揪住何苏叶的袖口，"这是我们家..."她突然卡住，脸颊泛起薄红。

何苏叶轻轻扶住方妈妈的肩，对张大妈微微一笑："谢谢您，不过..."他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杏戒指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已经订婚了，上周五飞的邻省，等她回来便领证。"

周砚书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她明明记得，那天他只是来送资料，两人就在医院走廊匆匆见了一面...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周砚书想起那日他拥抱她时，掌心下传来的心跳，和西装布料细腻的触感。他忽然压低声音，衬衫领口随着俯身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小片肌肤，"等你回去，我们就领证。"

原来那时，他已经提前想好了他们的一生。

镜头一阵晃动，最后定格在方妈妈湿润的眼眶上。她小声对女儿说："小何刚才...叫我妈了..."

晚风吹过合欢树，落下一片绯色，周砚书望着屏幕里何苏叶温柔的眼睛，忽然想起那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原来不必等花开，思念的人自会为你守住四季

窗外，邻省的蓝花楹被雨水打落一地。而屏幕那端，故乡的月光正温柔地笼罩着她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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