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一个人，从来都用跑的

"是吵架。"何苏叶认真推了推眼镜，又从手机调出聊天记录。最新一条是今早的语音，周砚书的声音混着晨间查房的嘈杂："何主任！你昨晚又熬夜写论文是不是？我隔着三百公里都闻到咖啡味了！"

众人哄笑中，他点开自己回复的图片——办公桌上摆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杯垫下压着张纸条："已改喝你配的安神茶，但桂枝汤的论证..."后面跟着三行密密麻麻的用药分析。

"最严重的一次..."何苏叶突然耳尖微红，翻出段视频。画面里是邻省医院的药柜，周砚书纤细的手指正点着某格药材，镜头外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恼意："说了多少遍，黄柏要放在..."

视频突然被切断，跳转到何苏叶的回复：一张重新整理过的药柜照片，每个格子都贴着崭新的标签。最下方多了个空位，标签写着："留给方医生的特别药材"，旁边画了个问号。

"第二天就收到了快递。"何苏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香囊，倒出几粒奇特的种子，"是她培育的新品种。"

陈医生突然把枸杞罐重重一放，酸溜溜地叹气："我老婆要是有方医生一半温柔就好了，她生气是直接拔网线......"

"叮"的一声，何苏叶手机亮起新消息。众人忍不住偷瞄——是张邻省窗台的照片，晨曦中摆着两盆相对的药草。配文："你的石斛和我的忍冬，看谁先开花。"

何苏叶忽然轻笑，在众人起哄声中回复："赌注？"

对方秒回："输的人要喝赢家配的药！"后面跟着个龇牙笑的太阳表情。

"看，"何苏叶将手机锁屏，眼底漾着细碎的光，"这不就是在吵架？"

护士长突然指着窗外："快递！"

配送员气喘吁吁跑来："何医生！方医生让急送的..."

拆开保温箱，里面整齐码着七个小药包。最上面那包贴着醒目标签："今日份'吵架药'，专治固执的何大夫。"旁边画着个气鼓鼓却眉眼弯弯的太阳脸。

药房突然安静下来。陈医生盯着自己老婆刚发的"今晚别回家"的消息，幽幽道："我现在申请调去邻省还来得及吗？"

何苏叶已经泡好了药茶，镜片反光遮住了他发红的眼尾，氤氲热气中，他对着手机拍了张照。众人分明看见，照片角落的便签上写着："等你回来，我们当面吵。"

“怎么？又要和我比谁画的小人快？”

众人憋笑憋得发抖。

八月初六

天空很蓝，青石板路上还泛着金色的光。周砚书拉着行李箱拐进医院侧门，及腰微卷长发忽地被微风掀起，浅蓝色长裙的下摆同乌发同时摇曳。她抬手看了眼腕表——上午九点二十，比原计划提前了整整两天。 

"方医生？"护士站的张姐瞪大眼睛，"何医生不是说您明天才..." 

"临时改了车次。"周砚书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得温柔。"李介在吗？" 

张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平日里见惯了方医生穿旗袍端庄贤淑的样子，突然这么一身打扮，倒像是换了个人。

"实验室呢！何医生熬了个通宵，刚被李医生赶去老校区休息..." 

周砚书脚步一顿。老校区，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张姐，我有事先走了。”她的声音很轻。

浅蓝色裙摆掠过导诊台，像一片被风卷走的云。

张姐望着那个飞奔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上月暴雨夜，何医生也是这样扔下写到一半的病历，冲进雨里——那天方医生在邻省参加会诊，返程的航班遇到雷暴。 

原来爱一个人，从来都用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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