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在你的世界好好活着

"散会。"

两个轻飘飘的字落下，鎏金座钟的指针终于"咔嗒"跳过一格。三点十八分，周氏正式易主。

桑钰在车库接她："你那些古董字画全卖了？为了拿回股份……" 

"你知道何苏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周砚书突然笑了，眼底泛起的水光在灯光下像碎了的琉璃，"我正往黄连汤里偷加蜂蜜，被他抓个正着。"她指尖轻抚银杏胸针，金属表面倒映着窗外的雨，"他说...世间良药皆苦口，但治病救人的心，该是甜的。"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桑钰终于明白——那个永远优雅自持的周砚书，早把所有的疯狂与柔软，都留给了一个活在时光缝隙里的人。

一个月前，7月18日寅时三刻，第七次招魂阵法失败时，周砚书的十指已血肉模糊。铜钱边缘嵌进伤口，在地面画出一道道血痕。

"砚书！"桑钰夺过她手中的铜钱，"够了！你看看自己的手！"

"最后一次..."她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在抬头刹那凝固了呼吸。

月光突然变得很轻，轻得能托起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何苏叶站在窗边，笑得像那年在老校区初遇时的晨光。

“砚书。”他轻声唤她。 

她的眼泪瞬间落下：“何苏叶……” 

“我在。”他微笑，目光柔软，"小骗子。"他虚虚点她鼻尖，这个跨越时空的动作让周砚书浑身颤抖，"又在用禁术？当年谁指着《大医精诚》发誓，说绝不行差踏错？"

"我..."她的辩解碎在哽咽里。

“砚书。”何苏叶的幻影走近，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记得吗？你说要开间'苦尽堂'，让每个病人都能尝到药里的甜。"他声音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声音却愈发清晰，"可你现在，连自己心里的苦都治不好。"

她的呼吸一滞。 

窗外雨声渐歇，他的身影开始波动，却温柔如初："听好，这世上没有必须用命换的奇迹。真正的医者，不是和阎王抢人..."他指向她心口，"而是教会活着的人，怎样好好活着。"

周砚书的眼泪终于决堤："可我答应过要带你回来..."

"你带回来了。"何苏叶微笑，月光穿透他透明的指尖，落在她掌心的银杏胸针上，"你看，我活在你救的每个病人眼里，活在你教的学生手里，活在你改良的每一张药方里..."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清晰，"砚书，有些告别不是结束，而是爱换了种存在的方式。"

她的眼泪砸在地上。 

“砚书，我要你在你的世界，好好活着。”他的身影开始消散。

最后消散前，他伸出手，虚抚她的发梢，像要说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对了...你偷加蜂蜜的那碗黄连汤..."话音化作光点飘散在雨中，只剩半句未尽的告白。

"何苏叶！"她扑到窗前，银杏胸针磕在窗棂上当啷作响。桑钰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感受到怀里人剧烈的颤抖。

"桑桑，你看见了对不对？"周砚书转身时，桑钰被她眼中的光刺痛，"他说话了！他说..."

桑钰红着眼摇头，却更用力地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我听见了。"她指向书桌上摊开的《大医精诚》，"这里，每一页都写着他说过的话。"

周砚书怔怔望着染血的铜钱，突然想起那年急诊室，何苏叶挡在她身前接住病人家属砸来的板凳时说的话："砚书，医生的手，该用来救命，不是挡灾。"

雨停了。她慢慢挺直脊背，将铜钱郑重放入医箱最底层。拾起银针时，手指不再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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