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师父不要我了？

夜幕如同一块泼墨的画卷，将天地之间笼罩得一片幽深。银白的月光洒落下来，与院中的草木、瓦檐轻柔地融为一体，仿佛给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萧墨一袭素衣立于庭院中央，身影修长而孤寂，宛如这暗夜里被遗落的一颗星子。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却似乎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绪。那张本应俊朗的脸庞如今显得如此憔悴，眼窝深陷，唇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一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枯木。他的双眸布满血丝，显然已多日未曾合眼，疲惫和痛苦交织成一种无声的煎熬，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令人心生怜惜却又不敢靠近。

此刻，时间仿佛停滞，只有微凉的夜风轻轻掠过，带起他衣袂飘动，也吹散了空气中残存的温度。但他依旧伫立不动，任由寒冷侵入骨髓，任由思绪随着月光流淌到无人知晓的地方。这一夜，他与天地共悲戚，难分彼此。

这位剑修曾傲视天下，剑锋所向无不披靡。可如今，他却如同北方冬日里孤寂的寒松，满目凄凉。往昔那锐利如剑芒的目光，现在却黯淡无光，仿佛被无尽的愁云惨雾所笼罩。曾经意气风发、纵横江湖的身影，也变得落寞萧瑟，每一步都似踏在冰冷的霜雪之上，透着无尽的悲戚与凄清。他的剑或许依旧锋利，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却已在她的痛苦中消散殆尽。

清晨的阳光如同碎金般倾泻而下，为整个庭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萧墨依旧站在那里，一夜未眠的他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但那深邃的眼眸却依旧明亮。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谁也不知道，在这漫长的黑夜里，他究竟在思索什么，又或者，他是在等待什么。只有微风拂过时，那轻轻颤动的衣袂，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他心底翻涌的波澜。

萧墨长叹一声，转身向小厨房走去，脚步平稳。萧墨问：“药是否煎好了？”

文沐答：“煎好了师尊。”语落他将药碗递到萧墨的手前。

萧墨接过药碗，没有立即离开，顿了顿，道：“待笙笙恢复后，你和易安是否愿意跟着笙笙习剑？”

易安和文沐作揖，异口同声道：“弟子愿意！”

易安端过一个木板，上面放着一碗香气腾腾，色泽润白的米粥，萧墨点头示意，也将手中的药汤放在了那碗粥的一旁。端着放有粥和药的木板向宁华殿走去。

我悠悠醒来，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轻声唤道：“师父？师父？”我的声音变的焦急起来。

可若大的宁华殿只有黎笙焦急的声音在回荡，无一人应答。

我顾不得伤痛，我蹒跚地向前摸索着，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萧墨迈入宁华殿，目睹此景，心似被无数尖针狠狠刺扎，疼惜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心疼的感觉，仿佛要将他的整颗心都吞噬殆尽，只留下无尽的酸楚与怜惜在心中肆意蔓延。

萧墨赶忙把药汤和粥放于一旁，向黎笙身边走去。

我声音颤抖的说：“师父？”

萧墨应答道：“笙笙，我们先起来可好？”

听到萧墨的回答，刚才席卷全身的紧张烟消云散了。

萧墨将我扶到床榻边坐下。萧墨端来药汤，说：“笙笙我们先喝药。”

我接过那碗温热的药汤，浓郁的草药气息扑鼻而来，仿佛带着山间晨露与大地的苦涩。我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然而，那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的瞬间，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像是压抑着内心的波澜，却又无法完全掩饰这份难以言喻的滋味。

萧墨接过药碗，端起那碗粥，动作轻柔地舀起一勺，送到嘴前轻轻吹着热气。他小心翼翼地递到我嘴边，我感受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而专注。

我像世间所有女子一般，羞涩地低下头，脸颊微烫，心跳如鼓。那份细腻的体贴，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定，让人无法逃避。这份温情在心头萦绕，久久不散。

喝完粥，萧墨说到：“今天天气极佳，笙笙要不要在院中坐会？” 我闲来无事便答应下来。

易安走进宁华殿，将药碗和盛粥的碗端了出去。

院中，萧墨、黎笙并坐在一起，文沐在不远处的树下矗立。

我突然想到了本命剑的事，问：“师父，你本命剑是什么样子的啊？”

萧墨唇角微扬，眼中泛起一丝浅笑。“世人皆言，我的本命剑与我如出一辙，清冷出尘，宛如天上瑶瑶明月。它名为“煜”，出鞘之时，剑鸣之声清越凌冽，如霜雪漫卷，令人心生寒意。那一抹凛然之气，恰似我天下第一剑修的孤傲与冷寂。“煜”不仅仅是一柄剑，更是与我灵魂相系的存在，它的每一寸锋芒都映照着我所追求的纯净与决绝。”

语落，萧墨站起身，挥动灵力，煜便出现在萧墨的手中。萧墨道：“笙笙听好了。”

萧墨挥动本命剑，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招每一式都仿若与生俱来般自然。剑身在空中划过，带出一道道清冷的光辉，那声音如同九天落下的寒霜，肃杀之意让人心头发凛。剑锋所指之处，连空气都被撕裂，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纳入它的森然寒意之中。

萧墨收回灵力和本命剑，问：“听到了吗？”

我点点头道：“听到了，肃杀、冷冽。”

萧墨捏捏我的脸，道：“笙笙先让文沐陪你可否？为师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我点点头。文沐走上前，恭敬的行了礼。萧墨点头便御剑走了。

萧墨来到寒幽阁，美名其曰宫殿寒气透骨，幽森冷清。刚到寒幽阁，一道声音便悠悠传来：“稀客啊稀客。”话音刚落，殿式的门便打开了。

萧墨迈进殿式，温苏恭敬的行礼，将萧墨清到上座。温苏给萧墨换了一套茶盏，替他斟好了茶。

温苏问道：“师兄，这次前来所谓何事？”

萧墨答：“师妹，你也知道了黎笙的处境，我狠不下心。并且我现在也不知该怎么教她。所以我想请师妹帮我教导黎笙一月时间。”

温苏面不改色，道：“师兄如此信我？一月时间？也就是剑冢召开之时，你将赌约告诉她了？”

萧墨摇摇头道：“并未，我不打算告诉她，我只想让她走出伤痛。现在她眼睛受伤只能依靠听觉，所以她的听觉必须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温苏反问道：“你不告诉她，难道你真的准备退出长老殿吗？若林颉坐上殿主之位，整个天山都要毁了。”

萧墨轻笑道：“若真有那时，他都不知死了多少遍了。我没有傻到将天山的未来也葬送进去。”

温苏笑道：“也是。既然师兄相信我，那三日后我便亲自拜访青鸾阁。但我无论怎么教导你都不能插手。”

萧墨长舒一口气，道：“师妹的恩情，我已深深铭记于心。倘若师妹日后遇到任何困难，师兄定会竭尽全力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份情谊，如同璀璨星辰照亮我前行之路，我必以涌泉相报。”

温苏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惆怅，道：“师兄给予我的恩情，犹如繁星点点，数也数不清。若非有你，我又怎能拥有今日这般地位与实力。”

温苏送走萧墨后，她将‘余’召唤出来，她抚摸着剑体，不知在想什么。她看着‘余’陷入了沉思。

三日后，温苏如约而至。我正与萧墨在院中畅聊，就听一道悦耳而清冽的声音响起：“师兄！”

那声音宛如山间清泉流淌过石上，带着一丝灵动与纯净，让人心头不禁一震。在这空灵的声音里，似乎又悄然缠绕着缕缕爱意，那爱意细腻而温柔，如同春日里轻轻拂过脸庞的微风，带着一丝令人心动的甜润。

萧墨道：“坐！”

温苏悠然坐下，只等萧墨开口。

萧墨的声音中夹杂着命令：“笙笙，这一月时间你跟着你温师叔练习。”

我难以置信，连连摇头，嘴里不住地呢喃：“不，我不愿意，我只想守在师父身旁，我不愿去寒幽阁，我绝不去。师父，笙笙会很乖很乖的，您别赶我走好吗？”

我的嗓音凄楚而哽咽，如同受伤的小兽发出的哀鸣，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不舍与乞求。那声音在空气中颤抖，似是将内心所有的恐惧与无助都倾泻而出，只盼师父能垂怜，收回让我去寒幽阁的决定。

萧墨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冷意，与往日不同，昔日的温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刚刚还温柔的师尊现在却一身冷意。他的声音似结了霜："一月之期，已是为师最大的让步。莫要再让为师为难。好好跟着温师叔学习，莫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盼！"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席卷全身，我知道，我无论再怎么求，萧墨也不会改变主意。我站起身，直直的跪在地上，重重的向师父磕头，道：“师父，弟子黎笙定不负您的期望。”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师父不要我了……”悲伤的情绪笼罩着我的精神，包裹着我的肉身…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为什么！！！眼泪夺眶而出，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向地面…

我的心在刺痛，在滴血，那颗嫩芽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萧墨一直目送着黎笙远去，他的心依然在痛。他不敢解释，他怕他的笙笙不愿去学，他怕他的笙笙走不出伤痛带来的更强烈的自卑。或许只有对她冷言相待，她才会将悲伤化作力量一步一步的走向自信，即使代价是笙笙恨他，他也甘之如饴。

我不知我是怎么来到寒幽阁的。他的伤害在我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我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了无生气，只是机械地挪动着步伐，每一步都似踏在无尽的虚无之中，唯有心中的伤痛如影随形，不断地啃噬着我的灵魂。

温苏知道萧墨不敢解释，她作为中间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温苏唤出‘余’用极快的速度将剑架在了黎笙的脖子上。

那剑体和灵力、风相撞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我身体微微一颤，声音颤抖道：“煜！？”我转而心想：‘不可能，煜怎么可能会在温苏手里，一定是假的。’刚迸发出的生机也随之消失。

温苏收回‘余’，无奈扶额，道：“黎笙，收回你那想死的心。萧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在你昏厥那天，林颉向你师父发出挑战，在剑冢召开时若你输给了林颉的徒弟，你师父就必须退出长老殿，而你师父义无反顾的相信你。眼睛受伤并不代表什么。萧墨想让你走出伤痛，但又不敢对你施加压力，他狠不下心，所以他找到了我。黎笙，我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你师父很在乎你，他对你很好。在你没有出现之前，萧墨的孤傲和高冷是世人皆知的，世人都说他没有温柔。可直到你的出现打破世人的认知。黎笙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思考，若你愿意跟着我，明天就在我院中侯着；若不愿，自行离开便是。”说完温苏便走出了寒幽阁的正殿。

温苏自嘲一笑，她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可她知道即使他们有了隔阂，他也不可能爱上她。

我楞在原地，刚才的信息在我脑海中穿梭。我因为错怪了师父而愧疚，但又因为师父没有嫌弃我而高兴。温苏的话在提醒我，他一直在为我谋划未来。

心中那株经过暴风雨而摇摇欲坠的嫩芽见到了雨后的彩虹。它向阳而生，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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