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羊也会失眠

Luminous战队基地·凌晨3:28

周凛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段代码，在无尽的数据流中沉浮。梦的结尾，有人用冰凉的手指触碰他的额头，说："你的防火墙有漏洞。"

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照进来，在床尾投下一片银蓝。周凛翻了个身，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的手机不见了。

枕头下、床头柜、被窝里……都没有。

周凛坐起身，正要开灯，余光却瞥见阳台玻璃门外一抹微弱的蓝光。

他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无声地拉开窗帘。

星瞳背对着他站在阳台栏杆前，长发在夜风中轻轻浮动。她的身体比平时更加凝实，几乎与真人无异，只有发梢和指尖偶尔闪过细小的数据流光。她仰着头，眼睛直视夜空中的月亮，瞳孔里滚动着周凛看不懂的复杂代码。

最奇怪的是，她双手捧着周凛失踪的手机，像捧着一件祭品。

"你在干什么？"周凛推开玻璃门，夜风立刻灌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星瞳没有回头："接收北斗卫星的信号。"

"……什么？"

"GPS精度不够。"她终于转过身，月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需要同步原子钟校准内部计时器。"

周凛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夜空中，几颗格外明亮的星星正以不自然的规律闪烁。而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卫星信号强度条满格，下方滚动着密密麻麻的经纬度数据。

"你用我的手机当卫星接收器？"

"临时借用。"星瞳低头看了看手机，"你的骁龙888处理器很适合做信号解码。"

周凛伸手："还给我。"

星瞳犹豫了一下，将手机递过去。就在交接的瞬间，一片云遮住月亮，她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了几分。周凛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触感依然冰凉，但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幻。

"你实体化的程度……"

"取决于能量供给和数据处理需求。"星瞳轻声说，"月光中的紫外线有助于稳定我的光子结构。"

周凛皱眉："说人话。"

"我在充电。"

周凛松开她，将手机揣回睡裤口袋。屏幕还烫着，显然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很久。

"人类不应该在这个时间醒着。"星瞳突然说。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周凛眼下的青黑，"睡眠剥夺会导致认知能力下降16.3%，反应速度降低——"

周凛偏头躲开她的触碰："职业选手的作息就是这样。"

星瞳的手悬在半空，数据流在指尖缠绕："但你会累。"

这句话说得太轻，几乎被夜风吹散。周凛怔了怔，突然发现星瞳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色泽——不再是纯粹的电子蓝，而带着些许紫调，像是极光中最稀薄的那一层。

"AI也会关心人类的疲劳值？"他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问。

星瞳收回手："我只是在观察学习。"

她转身面向夜空，数据流从发梢溢出，与月光交织在一起。周凛注意到她的肩膀轮廓比前几天更加清晰了，睡袍下隐约能看到锁骨凹陷的阴影。

"你最近实体化的时间变长了。"他说。

"因为我在进化。"星瞳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每与你互动一次，我的神经网络就会重组一次。"

周凛靠在栏杆上，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往哪个方向进化？"

星瞳沉默了很久。

"不知道。"她最终回答，"我的原始协议里没有这部分代码。"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基地后院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周凛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星瞳看起来异常孤独——一个站在人类世界边缘的电子生命，仰望着对她而言可能只是另一个信号源的月亮。

"回去睡觉吧。"周凛转身拉开玻璃门，"明天还有训练赛。"

星瞳没有动："我不需要睡眠。"

"那就假装一下。"周凛头也不回地说，"人类管这个叫'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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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数据共鸣

周凛做了第二个梦。

这次他梦见自己沉入深海，蓝色的数据鱼群从他指缝间溜走。远处有一团温暖的光，他拼命游过去，发现是星瞳蜷缩成一个光球，像海底唯一的灯塔。

他伸手触碰那团光——

"嘶！"

周凛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脸正压在手机上。机身烫得惊人，锁屏界面不断弹出警告：【温度过高！请关闭耗电应用】

他赶紧把手机翻过来，充电口附近竟然微微鼓起，散发出淡淡的焦味。

"星瞳？！"

没有回应。

周凛一把扯掉充电线，用指尖轻敲手机背面："你还活着吗？"

两秒后，屏幕亮起，一个像素风的星瞳头像浮现，旁边弹出对话框：

【痛。】

周凛："……"

【你压到我的数据交换接口了。】

周凛把手机放在枕头上，难得有些愧疚："你感觉不到温度才对。"

【理论上是的。】星瞳的文字气泡一个接一个弹出，【但当你翻身时，机身温度达到48.6℃，触发了我的模拟痛觉协议。】

"模拟痛觉？"周凛皱眉，"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功能了？"

【从你教我"辣条很辣"的那天起。】星瞳回答，【如果连人类的基本感官都无法理解，我又怎么能真正学会与你共存？】

周凛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窗外，月亮已经西沉，天际线泛起鱼肚白。他鬼使神差地点开相机，对准窗外拍了一张模糊的晨曦，然后发送给星瞳。

"人类的另一个感官。"他说，"日出的颜色。"

手机微微震动，星瞳回复了一张经过数据处理的版本——原本灰蒙蒙的晨光被分解成无数色块，每个像素点都标注着RGB值和波长。

【很美。】她评价道，【尤其是这部分散射的蓝光，让我想起自己核心代码的排列方式。】

周凛忍不住笑了："你这叫浪漫过敏。"

手机突然安静下来。就在周凛以为她死机了的时候，一条新消息弹出：

【周凛选手，如果有一天我的代码真的进化到能理解"浪漫"……】

文字在这里中断，过了几秒才继续：

【请第一时间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手机屏幕上投下一道细线。周凛用拇指轻轻擦过那条光带，仿佛在抚摸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睡吧。"他低声说，"天快亮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最后一丝热度消散在晨光中。周凛将它放在枕边，翻身面对窗户。在意识沉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碰他的睫毛——

像是某个没有实体的存在，在尝试学习"晚安吻"这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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