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天就要离开,所以今晚两人休息得比较早。
睡在书房的唐三看着从窗户洒落进来的月光,思绪飘远,回到今天中午安姨找他说话的时候。
阳光明媚,树影婆娑,一身青色上衣,深蓝色长裤的女性并不貌美,却有一种平静宁和的气质,比年纪更成熟的面容上带着复杂的笑意。
“朵朵一直都是好孩子,但我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们。”
“在鱼塘村大家的眼中,朵朵是恩人,这个身份高于“亲人”,所以比起亲近,大家更愿意把她当作恩人来报答,可这也恰恰拉开了朵朵与我们的距离。我亲手把她从山里抱回来,亲眼看着她慢慢长大,看着她看大家的眼神从亲热变得平和,我不太懂大道理,但我有一种感觉,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注定不会成为我们鱼塘村一员,未来的某一天,她报完恩就会离开。”
“唐三,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那么我拜托你,这份喜欢纯粹得久一点,持续得久一点,如果未来你不喜欢她了,也请你宽容一点不要伤害她,大方放她自由。”
说实话,他当时很生气,为什么他们要把思思为他们做的一切全部归结于报恩?为什么要用“恩人”来阻断想和他们做亲人的思思热情?
他也这么问了。
安姨神色黯然,认真的看着他:“因为恩情很重很重,重到大家要把她当成神一样供起来。先是秋冬干旱,后是春夏雨水太多,整整一年,靠天吃饭的我们几乎颗粒无收,你没种过地,大概不知道那种绝望。如果不是朵朵颤巍巍的从床上爬起来带我们上山,鱼塘村真的会饿死人。”
他沉默了。
“唐三,朵朵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离开鱼塘村她或许会难过一会儿,但很快就能好起来,她好像天生就不会被她主动放弃或是放弃她的东西而苦恼,她不会被昨天绊住脚步。”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唐三却表情沉暗:“可是,她的豁达就能成为被别人无所顾忌伤害的理由吗?她会放下,她能放下,就能抹杀她被抛弃的时候所产生的痛苦吗?”
那一刻,他无比心疼他的女孩,他想质问眼前的人,你知道思思带我回来的时候提起你们有多开心吗?你知道她为你们每一个人准备礼物时有多用心吗?你知道思思用什么来称呼鱼塘村吗?是家乡!多美好的词,你却自以为是为她好,就要她失去这份牵挂!你知道没有家的人有多难受吗?
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深深地鞠躬,诚挚的感谢她对思思的照拂,至于她的希望和嘱托,他告诉她:“我会好好照顾思思,待她永远纯粹而忠贞,永远不会离开她,但不是因为你的托付,而是因为我爱她。谢谢您过去为她所做的一切,但未来,我们或许不会再见了。”
他无法理解安姨的想法,也无法原谅安姨对思思的抛弃。
他的思思不怕疼,但不是不会疼。
所以思思在他怀里哭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心碎。
翌日清晨,思思难得起了个大早,唐三修炼紫极魔瞳回来,她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其实也没什么,房子是村里人给她搭的,家具是村里人给她做的,属于她的东西只有书房里满书柜的书和院子里的一棵柳树。
柳,留,现在却已没有任何意义。
唐三把书都收进二十四桥明月夜。
最后看了一眼小院,思思锁好门,挽上唐三的手臂,唐三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安慰的摸摸她的头,思思长呼一口气,抬头对他笑了笑,两人牵着手离开鱼塘村。
半山腰上,站在菜园边上往下看的安姨看见两个孩子从鱼塘边走过,忍不住捂脸痛哭。
……
虽然思思已经放下鱼塘村的事情,唐三还是很心疼她,一路带着她玩儿,当作散心。
思思看时间来得及,也就没拒绝他的好意,两人一路游玩,堪堪在约定的这天傍晚到达天斗皇家学院门口。
谁知道还没进去,就听见从里面出来的两个穿着天斗皇家学院校服的十六七岁少年用奚落的语气提起史莱克学院。
“史莱克学院?啧啧啧,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土得掉渣也好意思进我们学院,简直拉低我们学院档次,还好雪崩给力,叫来独孤前辈把人赶走了,不然和一群土鸡待在一起,我都怕自己染上土鸡味儿。”
唐三眼神一冷,看向那人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思思怕他冲动,拉住他的手。
“就是就是,不过你注意没,里面那几个妞倒是不错,身材……看着就让人心热……”另一人应和,言语低俗,不时发出猥琐笑声,越说越过分。
什么品种的狗在狂吠?思思拳头硬了,胸口气得起伏不定,就要冲出去揍人,唐三拉住她,捏捏她的手安抚,低声道:“别在这里,跟上他们。”今天不把他们揍得吐血,他就不叫千手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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