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凝结的水滴从房梁滴下,嘀嗒一声落进铜碗里,屋里灯影黯淡,黑色长发的年轻女子趴在窗边的桌案,拿着笔在白纸上绘画,白底红边的衣裙铺在地上,散落成一朵花的模样。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女子眼睛一亮,唰的回头,果然见一身昳丽的白发男子缓步走来。
在他眼中,她脸上倏然绽放的惊喜笑容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耀眼,让人心驰神往,让人心软绵暖。
“在画什么?”白亦非走近她,摸摸她的头,在她身边坐下,剑灵依偎进他怀里,拿起纸张给他看,一双眼眸中满是等待夸奖的期待和欢喜。
是他,手持双剑的他,画得并不十分完美,却让白亦非温软了眼眸,浅笑着环上她纤细腰肢,“画得很好,我很喜欢。”
剑灵眉眼弯弯的笑。
她讨好他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甚至有些笨拙,想要的回报也简单明了,一句“喜欢”就足矣。
剑灵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神色显露出几分疲惫,靠在他胸口,昏昏欲睡。
白亦非忧心的抚过她侧脸,“你最近很嗜睡。”来到新郑这几天,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眼中闪过迷茫,剑灵抬起头,伸手抚平他眉间锋楞,白亦非无声叹息,浅笑着握住她的手,“想睡就睡吧。”
得令的剑灵阖上了眼眸,身形化烟消散,白亦非看着空荡的怀抱沉默良久,缓缓起身站到窗边,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满地月辉失神。
还不够!
这远远不够!
空气里有血腥的味道,红色的灯油供养着长燃不灭的灯盏,高大的男子站在红色的薄纱前,灯光将影子映照上薄而不透的纱帘上,随着纱帘被风吹动而显得影影绰绰。
静立良久,白亦非抬手掀开帘子,空荡的内室里,红白起双剑剑尖笔直指地,凌空而立,双剑后方的床榻,白底红边衣裙的黑发女子斜坐在脚踏,上身侧趴床沿,白净精致的脸蛋面对着双剑,漠然的睁着明亮的双眼,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就好像不存在。
事实上,在除白亦非以外的大多数人里,能看到或感知到她的屈指可数。
白亦非走到剑灵身边,伸手轻轻抚过她漆黑如墨的柔顺长发,剑灵有所感觉,抬起眼眸,黝黑的眼瞳静默深邃的看着他。
噗,灯光熄灭,银白月光从不远处的窗格斜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片冷霜。
剑灵侧眸看着月光,淡漠深沉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白亦非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眸光微深。
比月色还要动人的是坐在窗边,倚靠着低矮的窗台,抬目远眺的红衣女子,她脚边点着一盏孤寂的灯火,灯光昏黄里,她轻声叹息,支着头的手放平,侧头枕上手臂,另只手轻抚小腹,垂眸间,温柔勾唇:“今天,是你父亲离开的第九天,我很想念他。”
她又笑了笑,“人大约都是如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有他,我很不喜欢他不在身边的日子。”
又一轻声叹息,她抬眸看向窗外的圆月,唇角微微上扬,眸光比月色还要温柔,“不过,我支持他所有的决定、他想做的任何事。”
原来她信中说的都是真的,夜晚,她会在月光里陪孩子说说话,说起他的过去与未来,那么的温柔又耐心。
“泠儿。”白亦非几不可闻的呼唤窗边女子的名字。
余光里,床边的剑灵缓缓起身,白亦非看向她,剑灵抬起头凝视他双眼,纯粹的,干净的,甚至有一种无法捉摸的空白,白亦非抬手,缓缓抚过她脸庞,眸光柔和:“想去看看吗?”
剑灵沉默了几息,摇摇头,上前一步走进他怀里,她很不舒服,尽管她没有痛觉,却依旧感觉到胸口快要被什么东西挤炸的沉重闷痛。
这种感觉,难得的让感情缺失的她很不安。
他把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抚摸,“泠儿,后院有花园,我带你去赏花?”
剑灵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空白之后,是一片鲜艳如血的芍药花,墨发白衣的年轻男人站在精致的楼阁前,负手而立,温润的对着她笑,眼神无法形容的……温暖,丝丝缕缕触动人心。
剑灵抬起头,微微后退半步,无邪又充满探究的端详着他的面容。
白亦非手从她头顶滑下,轻柔的扶着她肩膀,对她的打量从容接受,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
他能感觉到冰冷灰烬深处的火正在复苏,以一种不可忽视的,同时又是他满怀期待的姿态一点一点重新点燃灿烂温暖的心之火焰。
这个人……不仅仅是亲切的,还有一种她不知道是什么,却又让她感觉到幸福的情感,让她依恋,让她隐秘的快乐。
脑海中那个清隽温润的身影与眼前人渐渐重合,剑灵微微歪过头,突然对着白亦非展了笑颜,红唇微掀,“表哥!”
声音那么轻,彷如微风拂过水面的不可察觉,却又那么缠绵,软软的,触人心弦。
白亦非猛的一怔,唇瓣微抿,眼神晦暗,“泠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剑灵调皮的眨眨眼,眼睛骨碌碌的转向双剑处,背着小手,轻轻的,左右的晃着上身,并不言语,模样像极了与心上人告破心事后,少女满怀的甜蜜羞涩,还有一丝丝窃喜。
看着她,白亦非无声的笑了笑,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剑灵却不如他意,慧黠的眨眨眼,无声的化作一缕红烟钻进长剑里。
一时怀中空荡,白亦非侧身看向凌空而立,因为他的注视而微微嗡鸣的长剑,他温和的笑了笑,不计较她的捉弄,走到床沿坐下,安静的陪着她。
之后的一段时间,剑灵很少出现,几乎都在剑中蕴养,修复脑海中那些散乱的记忆,白亦非有时在忙无法关注她,但更多的时候是伴在她身边,等待她的觉醒。
白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之后,心口仍遗留着近乎窒息的痛楚,是长剑穿过心胸的疼,是永别挚爱的苦。
门口进来一个人,白泠心有感应微微眨眼,他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屈膝跪坐。
白泠视线从他放松搭放腿上的手慢慢往上,最后落在他几乎没有变化的五官,他暗红色的眼瞳平静的看着她,隐约带了笑意。
他问:“好看吗?”
只是看着他,白泠便慢慢疏散了心中的烦闷,微微点头:“好看。”
白亦非哑然失笑,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站起身,手放入他掌心,顺着他收手的力道矮身依偎进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胸口,倾听他的心跳,感觉到他轻柔搂住自己的肩膀,白泠在他胸口蹭了蹭,甜蜜勾唇。
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已经不需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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