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母亲缓缓起身，挺直脊背走向天兵。她步伐从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却又沉重得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

素素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却被天兵牢牢按住。母亲回过头，最后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慈爱。素素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紧紧抱住母亲，泪水涌出。

“紫魅，好好活下去……”母亲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在大殿中回荡。她轻轻抚摸着素素的头发，最后一次将女儿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别让娘担心……”

素素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点头。母亲松开手，转身对渊宸说道：“殿下，求您看在我曾经相助的份上，好好照顾紫魅。她还小……”

渊宸神色平静，微微颔首：“你放心去吧，我会的。”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母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转身跟着天兵走向化仙台。素素哭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渊宸拦住。他轻轻拉住素素的手腕，语气平淡：“别去了，你母亲不想让你看到。”

素素绝望地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大殿尽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

当素素再次醒来，已在一间幽静华丽的房间里。渊宸坐在床边，见她醒了，便抬手指向案几上的茶具。

“从今以后，你叫素素。”渊宸冷淡地说。

“我叫紫魅。”素素倔强地说。

渊宸摇头：“那是你妖界的名字。在天界，你是素素。”他顿了顿，“我已收你为徒，茶已备好，你自行斟满，跪敬于我，便算拜师礼成。”

素素死死攥着被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进绣着云纹的锦缎。她忽然扯过一旁的发簪，猛地抵住咽喉，眼中燃烧着恨意：“我不拜！你们杀了我爹娘，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认你这个师父！”

渊宸神色未动，修长手指端起茶盏轻抿，茶雾袅袅间，他的声音像是裹着九重寒冰：“你母亲以命相求，就是为了让你在此刻寻死？”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素素心头，她握着发簪的手剧烈颤抖，指节泛白。

“你若现在死了，你母亲的痛苦就成了笑话。”渊宸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窗前，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我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才决定收你为徒，你自己想想吧，你母亲希望你活下去。”

素素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发簪“当啷”坠地。她颤抖着爬下床，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抓起茶壶的手却止不住地哆嗦。滚烫的茶水泼在手腕，她浑然不觉，只是盛满茶盏，咬牙递到渊宸面前：“师父……请喝茶……”沙哑的嗓音里，裹着化不开的苦涩与不甘。

渊宸伸手接过茶盏，唇角竟难得地漾起一抹笑意。他动作轻柔地将素素扶起，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带着与先前全然不同的温柔：“既行了拜师礼，往后我便是你师父。日后我会教你仙法、天规，衣食住行你也不必忧心。”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凌乱的鬓发，像极了母亲生前安抚她时的动作。

素素却浑身紧绷，垂眸盯着自己沾满茶渍的衣襟，喉咙发紧地挤出一句：“谢、谢师父。”

渊宸似乎并未在意她的僵硬，又叮嘱了几句膳食安排，才缓步离开寝殿。雕花木门“吱呀”关闭的瞬间，素素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泪水汹涌而出。她颤抖着捧起案上那盏未饮尽的茶，滚烫的液体泼洒在脸上，分不清是茶是泪。

“娘亲，爹爹，我好痛……”指尖抚过微凉的茶盏，仿佛还能触到母亲最后拥抱时的温度，“明明是他们杀了爹爹和您，可我却要拜仇人为师……”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流云掠过，她突然想起渊宸淡漠的承诺——若不是他开口，自己早已在化仙台魂飞魄散。这份复杂的救命之恩，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心里，“你说要我活下去……可这样的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呢喃，泪水浸湿了袖口，也模糊了记忆里母亲最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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