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人

“李哥，你干站着啥？脑子变傻了？赶紧送急诊啊——”

葛麻根赶紧打了110，又去找了车，往就近的医院赶去。

“丁医生，她怎么样？”

“病人只是昏厥了，现在刚醒，别吓着病人。”

“好”李榮手有些抖。

医生也来不及核对李榮的信息，便叫他赶紧去签字交钱。

“你还好吗？我带你去见泰叔，你……”

“李榮，解铃还须系铃人。”

“葛家小子，我想跟李榮聊聊。不知道，行不行？”

葛麻根终究是不忍见老婆婆如此，顺从乖巧地留出了空间，给二人告别的时间。

可是葛麻根还是忍不住慢慢贴近二人旁。

陈春花仰着，拿自己最后的气控制住发音处:

“他知道吗？”

李榮知道婆婆是什么意思，他的命是母亲换来的。他本该死在8岁那年的寒冬腊月，母亲却为了让他活下去，母亲却在雪天硬挺挺地背他来找婆婆换命。母亲本可以活到84岁，却满60大寿当天去世。

母亲死后，婆婆便独自扶养他长大。

“他不知道，他以后会知道的。”李榮轻声道。

陈春花额前的黄符并未摘下，李榮却发觉陈春花的额前逐渐发黑，陈春花易碎的脖颈处出现了十根手指印……

“母亲……”

陈春花似乎没有听见李榮的呼唤，依旧说道:

“榮哥儿，你应该看得到他的寿命吧。”

婆婆怎么会听不见他的叫声？李榮不由得联想到了那十根手印，心头起了些不好的念头。

“婆婆，我看得到。”

“婆婆人老了，话会有点多。你别嫌婆婆话唠啊——”

“嗯”

李榮一声闷哼应下，随后婆婆的一席话却让李榮有些手足无措。

“榮儿，婆婆死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调皮闹事，不要惹事啊——”

“别说了，婆婆……”

“她也是苦命人，别想着复仇。”

黑暗中，陈春花仰头斜眼望见一连串的明亮滑落在李榮的脸庞，李榮紧握成拳的双手，附上了陈春花略显粗糙的手。

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她这个养大了的干孙子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唉——

“榮哥儿啊，怎么又哭了……”

以前多听他人说起，孤儿在世界上所拥有的善意一直比他在世界所承受的恶意要少很多。

而然，李榮所接受的善意大多源于陈春花所保留的那份爱。

葛麻根来找李榮签死亡通知单，转头进了病房，却看见李榮的肩上下抖动，手臂的动作像是在擦眼泪。

葛麻根赶紧上前，他的手在接触到李榮的那一刻，嬉皮笑脸道:

“没事，儿子，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滚你妈”

李榮打下葛麻根放在他肩上的手，怒目圆睁。葛麻根这才发觉李榮并不是玩笑，他有些悔恨刚刚突然的行为。

“对不起”

“谢谢”

二人都在同一时间出言，两句话也随之入了二人的耳里。

李榮还在消化葛麻根的“对不起”时，葛麻根也在试图理解李榮的“谢谢”。

不知，是因为二人反应慢些，反射弧长。

二人都在还没懂对方突如其来的话语时，默契地笑了场。

发笑的声音不由得让几个尽职尽责的小护士低声告诫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我就不去了。”

“好”

葛麻根是知道李榮的，他从小就很怕警察。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警察的原因，葛麻根没多问。

一来，葛麻根做事谨慎自矜，从来不好奇八卦，二来，听得多消息容易被混淆视听，颠倒逻辑。

这因为这样的原则，他就积累一些好人缘。

葛麻根倒是摇来了一批悼念和丧葬场的员工。葛麻根主持的丧礼办得一切顺遂。

只是这一次，李榮要面对的是已成恶鬼的徐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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