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六年 冬月廿三 北平琉璃厂】
霍骁的玄铁护腕撞在青花缠枝莲纹药碾上,碾槽里的乳香末混着血珠飞溅,在宣德年制的甜白釉碗沿凝成珊瑚状的冰晶。琉璃厂外更夫的梆子声刺破雪幕,惊得"仁济堂"檐角铁马乱颤,青铜铃舌上的鎏金螭纹映着残月,在窗纸上投出张牙舞爪的影。
"将军这龙泉粉青釉的冰裂纹,原是靠十年窖藏方得开片。"榻上女子腕间白绫透出血色,声音却清泠如檐下冰棱,"您这一碾子下去,够换崇文门外三条乞儿命了。"
霍骁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沧溟刀吞口处的睚眦纹。这柄御赐绣春刀随他踏破漠北王庭,此刻却在医女阿蘅虚弱的调笑中震颤嗡鸣。药柜最上层的紫檀匣突然坠地,跌出半截枯黄的杜蘅草——与三日前刺客毒镖上沾的一模一样。
【子母连环局】
寅初更鼓荡开积雪,阿蘅忽以银簪挑亮青花烛台。跃动的火苗里,她自怀中取出一枚残损的螭纹玉带钩:"将军可知这'子母扣',原是工部给神机营的催命符?"
霍骁瞳孔骤缩。那带钩断口处的鎏金云雷纹,与他怀中所藏半枚严丝合缝——正是三日前崇文门遇刺时,刺客遗落的凶器残片。永乐七年为北征特制的连环锁子甲,每片甲叶暗藏九重嵌套机关,最里层鎏金丝淬着漠北狼毒。
"咔嚓!"
窗纸突现北斗状裂痕。沧溟刀劈开三重棉帘,斩落的三支弩箭钉入百子柜,箭簇七星纹渗着靛蓝幽光。霍骁认得这制式——五日前太子遇刺案中,逆党所用箭矢正是这般形制,箭杆阴刻的梵文经咒能蚀铁融金。
【七星续命痕】
阿蘅突然呛出黑血,腕间白绫寸寸迸裂。霍骁揽住她后仰的身躯,掌心触到其脊背凸起的疤痕——七道刀疤自大椎穴直贯命门,状若北斗倒悬。建文四年燕王破金川门时,他在玄武湖畔见过同样的伤痕。
"将军可听过'七星借寿'?"阿蘅扯开素白中衣,心口碗大伤疤如血月当空,"当年方士用七名壬寅年生的童男心头血,在玄武湖底布下续命局......"
"轰!"
房梁应声塌落。蒙面刺客的苗刀劈开百子柜,血竭、雷公藤倾泻如瀑。霍骁挟着阿蘅滚入暗格,后背撞上藏药的青花梅瓶。指尖触及半枚带钩断口时,他浑身剧震——鎏金纹里嵌着的杜蘅草,竟与阿蘅腕间伤痕纹路严丝合缝。
##:【白虹贯日局】
暗格外金铁交鸣渐息。阿蘅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沧溟刀镡的螭纹上。刀身云雷纹突渗青紫毒液,凝成"白虹贯日"的虫鸟篆——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绝杀令。
"三日前那支毒镖本该取将军性命。"她扯断颈间红绳,琉璃瓶底的飞鱼纹刺痛霍骁双目,"有人要这枚子扣带钩,更要您怀中那半枚母扣。"
霍骁摸向胸前的手猛然僵住。本该贴身藏着的母扣带钩,此刻正握在阿蘅染血的掌心。窗外残雪映着她眼底寒光,与沧溟刀锋上的毒纹辉映成诡谲星图。
"砰!"
药铺大门被风雪撞开。十二名锦衣卫鱼贯而入,为首的千户擎着鎏金驾帖,猩红批敕刺痛人眼:"奉旨查办建文余孽,相关人等格杀勿论!"
##:【残雪刃】
阿蘅忽然轻笑,指尖银簪挑开暗格夹层。永乐年间工部特制的九连发火铳赫然在目,铳管阴刻的北斗纹与刺客箭簇如出一辙。
"将军可知这'子母扣'真正的杀机?"她将母扣按进火铳机括,鎏金丝如活蛇般缠上霍骁手腕,"连环锁子甲三百套,每套藏九斤漠北狼毒,遇血则化虹......"
屋外忽起鸦啼。千户的绣春刀劈开药柜,跌出的《永乐大典》残卷里飘落张泛黄舆图——漠北鞑靼王庭的布防,竟与阿蘅脊背的七星疤痕完全契合。
"嗖!"
母扣带钩突然激射而出,洞穿千户的锁子甲。鲜血触到鎏金丝的刹那,竟化作青烟凝成北斗星图。霍骁看着阿蘅咳出的黑血在地上蜿蜒成河图纹样,忽然记起建文四年那个血月之夜——玄武湖畔的方士,用的正是这般以血布阵的邪术。
"将军现在逃还来得及。"阿蘅的银簪抵住自己心口伤疤,"子时三刻,杜蘅香尽处......"
"哐当!"
沧溟刀突然脱手坠地。霍骁惊觉腕间鎏金丝已蔓延至心脉,每缕金丝都映着阿蘅眼底的星芒。十二把绣春刀同时出鞘,斩落的瞬间,他看见药柜最底层的青花罐里,泡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正是三日前被他亲手斩杀的刺客。
蘅芜骁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