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芙蕾沦陷日与天台违规月光

梅雨季节的第七个阴天，储物柜长出了菌丝。

江逾白对着霉斑蔓延的柜门蹙眉时，宋昭野正用美术刀在墙砖上刻猫咪图腾。潮湿的穿堂风卷着青苔气息，那人后颈的碎发沾着水珠，随雕刻动作滚进松垮的衣领。刻到第七只猫耳时，他突然转身将刀尖抵上江逾白胸口："江老师，真菌培养皿需要定期投喂。"

话音未落，发霉的《人质条约》从柜顶飘落。宋昭野用刀锋挑起泛黄的纸页，去年冬天的猫爪印在雨季膨胀成诡异的花纹。他腕间的银链缠住江逾白指尖，铃铛里藏的除湿剂正滋滋作响。

家政教室飘出焦糖味的浓烟是在午休时分。江逾白踹开安全门时，宋昭野正对着坍塌的舒芙蕾唱安魂曲。打蛋器插在面粉袋里充当墓碑，烤箱门上的玻璃映出他歪戴的厨师帽，帽檐别着朵焉头巴脑的栀子花。

"第七次失败。"他转身时打翻香草精瓶，液体在实验报告上蜿蜒成泪痕状，"根据《共犯守则》第3条，你需要提供情绪价值。"沾着蛋清的手指突然贴上江逾白喉结，"比如说，帮我尝尝这个。"

融化的巧克力在舌尖炸开时，广播站突然播放失物招领："请宋昭野同学速到教务处，您遗留的作案工具正在绝食。"江逾白呛咳着看向对方，宋昭野正把消防栓改装成醒发箱，面团在红色柜门里诡异地膨胀。

梅雨在傍晚转为暴雨。江逾白举着破洞的素描本冲进实验楼时，宋昭野正在解剖室煮奶茶。酒精灯映亮他膝头的《尸体变化图鉴》，培养皿里漂浮的珍珠粉圆正诡异地蠕动。

"这是第43次警告。"风纪委员的怒吼震落窗框积水，宋昭野拉起江逾白躲进标本柜。福尔马林气息中，那人将听诊器按在他心口，冰凉的金属探头滑过第三根肋骨："暴雨天的心跳频率，最适合发酵叛逆期。"

他们蜷缩的缝隙间挂着副人体骨架，宋昭野给它戴上自己的厨师帽。月光穿透暴雨斜射进来时，骨架的手指在墙上投下跳舞的影，像场荒诞的骷髅华尔兹。

"抓到你了。"巡逻老师的手电扫过柜门缝隙的刹那，宋昭野将奶茶倒进骨架的胸腔。液体顺着肋骨流成银色溪流，他贴着江逾白的耳廓呢喃："现在我们是连环凶案目击者。"

午夜天台的积水映着碎月。宋昭野拆开从教务处抢回的"作案工具"，竟是个樱花形状的蛋糕烙印。他踩着积水倒映的星图起舞，铸铁烙印在护栏上敲出七个音阶，忽然转身将滚烫的金属按上江逾白掌心。

"共犯标记。"他吹散蒸汽，看着花瓣状的红痕在对方手腕绽放，"等梅雨季结束，带你去见我的秘密基地。"

江逾白在晨雾中摸到生物教室的门卡。沾着奶渍的卡片塞在《植物图谱》第77页，夹着朵压干的栀子花。当他按卡片提示打开第七个标本柜，发酵过度的面团正顶开玻璃罐，膨胀成云朵的形状。

宋昭野的校服泡在蜂蜜罐里，口袋露出半截电影票。被糖浆黏住的票根显示着三年前的日期，片名处晕开的水渍像泪痕。江逾白翻转票根，背面用糖霜写着：

【舒芙蕾的保质期只有三分钟】

【但我偷到了第七年的夏天】

放课铃响时，天台蓄水箱传来敲击声。宋昭野从检修口探出头，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夕阳里串成琥珀项链。他身后的秘密基地堆满过期食材，十九个沙漏记录着失败的烘焙实验，最早的沙粒已板结成钟乳石的形状。

"这里藏着我的犯罪记录。"他踢开挡路的泡打粉罐，罐身上贴着"高二（3）班赵主任假发专用"的标签。褪色的拍立得墙微微颤动，十五岁的宋昭野在每张照片里都比着倒竖的大拇指。

暴雨突至时，他们被困在漏水的天台。宋昭野用裱花袋接住裂缝渗下的雨水，挤在江逾白摊开的《学生守则》上。粉色奶油覆盖了"严禁夜不归宿"的条款，他忽然咬开跳跳糖包装，糖粒在两人交握的掌心炸成蓝色的星云。

"听到吗？"宋昭野将耳朵贴向生锈的蓄水箱，"霉斑在唱歌。"他染着焦糖色的指尖划过箱体裂缝，"这是青屿中学第七处会呼吸的伤疤。"

江逾白在箱体背面摸到凹凸的刻痕。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看清那是七个歪扭的日期，最早的刻痕被铁锈吞食，最新的还泛着银亮的光泽。宋昭野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每次暴雨，这里都会多道裂痕。"

教导主任的怒吼穿透雨幕时，宋昭野正把草莓塞进消防警报器。汁液染红警示灯罩的瞬间，他拉着江逾白跳进紧急滑梯。塑料滑道上的雨珠飞溅成破碎的虹，失重感中，那人将最后颗跳跳糖渡进他齿间。

他们在滑梯尽头撞翻快递堆。宋昭野扒开印着"教务处"的纸箱，掏出个裹着防撞泡沫的蛋糕盒。掀开盒盖的刹那，发霉的舒芙蕾上插着支未拆封的蜡烛，融化的蜡油在盒底凝成"17"的形状。

"生日快乐。"他擦亮火柴点燃烛芯，火光映亮两人交缠的影子，"虽然迟到了三年零七个月。"

暴雨冲刷着行政楼的玻璃幕墙，江逾白在晃动的烛光里看清蛋糕牌——被糖霜覆盖的正是母亲独创的杏仁酥配方。宋昭野的虎牙咬着熄灭的火柴梗，眼睫投下的阴影里游着尾忧郁的鱼：

"现在你也是时间盗窃案的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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