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血色信标

我攥着父亲血迹斑驳的工作证，指节被铜齿轮灼得生疼。沈振国倚在扭曲的铁架上，军装左肩洇开的血花像一朵畸形蔷薇。他忽然扯下红星旗披在我身上，旗角擦过掌心时，我触到某种冰凉的金属——是母亲银链上生锈的钥匙，此刻正在他染血的掌纹间泛着暗红。"走下水道！"老陈头拽着我冲向排水口，机械义肢关节爆出青烟。他的酒盏在奔跑中叮当作响，其中一杯泼洒的液体在地面蚀出焦黑痕迹。我回头瞥见沈振国正将什么塞进棺椁底部暗格，监护仪屏幕的蓝光映出他嘴角诡异的弧度——那笑容不像垂死之人，倒像终于完成精密校准的工程师。腐臭的蒸汽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我们钻进狭窄的管道时，头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声响。老陈头突然按住我肩膀，酒盏里的液体在震动中泛起涟漪。透过格栅缝隙，我看见戴金丝眼镜的老者正用枪托砸碎广播喇叭，飞溅的玻璃渣里，《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旋律扭曲成尖锐啸叫。"他们在改写频率波段！"老陈头把酒盏塞进我战术背心夹层，机械手指在管壁敲出一串火花，"记住，遇到带血齿轮标记的门就右转。"话音未落，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几道红外光束突然扫过我们藏身的弯道。我正要后退，却发现退路已被冰晶覆盖。那些六棱形晶体生长速度堪比活物，转眼间封死来路。老陈头猛地扯开左臂仿生皮肤，露出缠绕电缆的金属骨骼，酒盏里的液体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1983！"他低吼着将液体泼向冰墙，腐蚀出的缺口涌出滚烫蒸汽，在墙面上烫出两个猩红数字。我们钻出管道时，冷风卷着雪粒抽打脸颊。眼前的景象让呼吸停滞——本该矗立着厂房的地方，此刻只剩半截生锈的烟囱，周围布满歪斜的界碑，碑文刻着"中苏边境自卫还击战阵亡区"。老陈头突然踉跄跪地，机械义肢发出刺耳的齿轮空转声。"磁场错位了。"他颤抖着指向天空，原本直升机组成的红点此刻化作盘旋的秃鹫群，"我们跳进了时间裂缝！"话音未落，积雪突然剧烈翻涌，十几具穿着防核服的尸体破土而出，他们胸口的铜制名牌在月光下泛着青绿霉斑。

我握紧发烫的铜齿轮，突然注意到沈振国悄悄塞给我的布包。掀开油布，里面是半截白蔷薇枝，那些冰凌状结晶正在吸收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当第一朵花苞绽开时，尸群突然集体转向，他们的防毒面具缝隙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处草木瞬间碳化。"用花！"老陈头扯断自己一绺白发绑在剑刃上，机械臂弹出链锯，"XC-07对生物磁场敏感！"我挥动白蔷薇横扫，花朵与僵尸接触的瞬间爆出蓝火，烧焦的躯壳里露出锈蚀的齿轮骨架。

尸群后方传来金属震颤声，戴金丝眼镜的老者踩着滑板般装置飘然而至，他手中多了个嗡嗡作响的蜂巢状仪器。"沈教授果然把启动密钥给了外行人。"老者推了推眼镜，蜂巢射出成群机械蚊，"不过没关系，只要回收这具仿生体..."他突然指向老陈头抽搐的机械臂，那里正渗出带着铁锈味的蓝色机油，"1979年的试验机型，没想到还能启动自毁程序。"白蔷薇突然疯狂生长，花藤缠住机械蚊群。

我趁机冲向老者，铜齿轮割破他西装时，我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和母亲实验室里一模一样。他脖颈处的蓝宝石戒指开始结霜，冰雾中浮现出与车间相同的星图，但这次所有星辰都在流血。"你母亲算错了变量。"老者被花藤绞碎前的最后一句话混着骨裂声，"时间锚点需要活体祭品，沈振国选了你当..."爆炸气浪掀翻界碑，1983的数字在火光中扭曲成∞符号。我扑进雪堆时，摸到半片挂着冰凌的工作牌，照片上的年轻研究员有着与沈振国相似的眉眼，姓名栏写着"XC-07项目组 沈明秋"。

老陈头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机械眼闪烁红光："看天上！"盘旋的秃鹫群不知何时变成齿轮组成的风暴云，每个齿尖都亮着血红指示灯。我掌心的铜齿轮开始共振，内侧星图与云层投影严丝合缝，而沈振国留在棺椁暗格的东西正在背包里发烫——那是枚刻着"1979.2.17"的子弹壳，此刻正与北方星空产生奇异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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