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深海回响

坠入漩涡的瞬间，冰冷的海水如利刃般倒灌进鼻腔，却又诡异地夹杂着铁锈的味道。猩红的星光在皮肤上游走，仿佛无数纤细的触手将我拽向深渊。透过翻涌的浪涛，海底一座青铜巨门赫然矗立——门面上齿轮交错咬合，晶莹剔透的水晶碎片嵌于齿缝之间，每一枚都折射出属于不同年代的记忆剪影：车间爆炸时的烈焰、雪原上孤寂的界碑，甚至母亲站在黑板前书写公式的残影。“欢迎回家，锚点继承者。”沙哑的电子音从门后传来，刹那间，海水化作冰晶冻结成形。透明的人影从齿轮缝隙中浮现，他们身披各时代的军装，胸前统一佩戴着“XC-07”的徽章。最清晰的身影戴着一副防风镜，眼角那道熟悉的伤疤如刀刻般刺目——是年轻时的沈振国，却比任何平行时空中的他更为鲜活、生动。青铜门轰然洞开，露出内部精密繁复的机械结构。中央悬浮着一枚由光线编织而成的钥匙，形状与铜齿轮完美契合。正当我试图伸手触碰时，那些透明人影齐刷刷跪下，他们的影子在海底交织成巨大的六边形阵列。“初代锚点需要双重认证。”为首的虚影摘下防风镜，露出一只与老陈头如出一辙的机械眼，“血缘密码，加上时间密钥。”话音未落，海水开始剧烈沸腾。白蔷薇的根须从我的手腕疯长而出，迅速刺入门框的裂缝。青铜门发出教堂钟声般的轰鸣，齿轮纹路开始逆向旋转。1983年的酒盏从一名人影手中缓缓升起，与2023年车间里的青铜棺椁遥相呼应，而母亲写下的公式则从虚影转为实体，浮现在钥匙周围的光晕之中。“原来你才是初代清除者。”我攥紧融化的铜齿轮，掌心星图纹路跳动不已，“老陈头是你分裂的人格？还是说，当年被困在时间夹缝中的实验体……”我的话尚未说完，机械眼人影猛然撕裂自己的军装，露出了缠绕着白蔷薇根须的金属脊柱——那正是老陈头在雪原上展现过的形态。海底传来沉闷的心跳声，青铜门后的机械结构逐渐分解开来。无数齿轮从天顶坠落，每一个齿轮表面都倒映着不同时空中的悲剧画面：母亲在实验室里咳血的一幕、父亲被流弹击中的瞬间，以及我自己在车间里逐渐消散的身影。“锚点必须湮灭才能重启时间线！”机械眼人影狂笑着将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黑色液体喷涌而出，“你猜最后时刻，你爹会选择救你，还是拯救全人类？”我的右手彻底透明化，星砂从指缝间悄然流失。然而就在钥匙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白蔷薇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海底。它的藤蔓穿透初代清除者的胸膛，将他的机械心脏暴露在外——那是一颗由无数弹壳熔铸而成的装置，核心位置镌刻着“1979.2.17”。“他们在用战争日期作为时间校准器！”我终于看清钥匙上的铭文，脑海中涌现出母亲留下的公式“√(血缘×时间)”，此刻它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重新解构重组。“XC-07的真正密钥是……亲情的乘积达到临界值！”当指尖触及光钥的瞬间，所有透明人影化作璀璨星光，四散而去，而青铜门后的机械结构开始坍缩成一个深邃的黑洞。海水疯狂涌入黑洞之时，我的耳边混杂着1979年的坦克炮声、2023年车间的机械轰鸣，以及老陈头在雪原上的咒骂声。在视野完全消失之前，初代清除者的机械眼仍在转动，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了父亲常挂在嘴边的最后一句话：“小秋，记得把扳手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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