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虚无时,我听见齿轮咬合的声音。额间疤痕像被烙铁灼烧,幽蓝液体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皮肤下浮现出无数闪烁的代码链。白蔷薇藤蔓突然收紧,根须刺入掌心,1979年战场的记忆如高压水银般灌入脑海——士兵沈振国胸口的齿轮心脏每转动一圈,就有一串陌生公式在神经末梢绽放。"锚点基因激活率39%。"机械音在颅腔共振,年轻沈振国的虚影浮现在眼前,他的机械眼完全破碎,露出后面旋转的星云状数据流,"你以为XC-07是程序?不,它是所有时间线收束后的熵增结晶。"他抬起手,我惊讶地发现他手腕上缠绕着与我相同的月牙疤痕,只是那银色金属光泽更接近青铜门残骸。
实验室突然倾斜成垂直状态。透过坠落的混凝土雨幕,我看见母亲的数据化躯体正在重组,她手中试管里的白蔷薇突然凋谢,花蕊中的青铜齿轮却逆时针疯狂旋转。建筑体外传来婴儿尖锐的啼哭,那些铜绿色血管像活蛇般收缩,将整栋建筑裹成跳动的心脏。"要终止轮回,需要让锚点基因携带者在三个时间锚点同时完成变量剥离。"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真实,她虚拟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冻土般的寒意中带着星砂的灼热,"你父亲在1979年埋下的齿轮,你母亲在1983年注射的药剂,还有你今天握住的扳手......"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被红光笼罩,天花板裂开无数电子瞳孔,每个瞳孔都映出不同时间线里我的尸体。
年轻沈振国的激光网再度降临,但这次那些光线化作数据锁链缠住我的四肢。我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看见自己的骨骼正在数据化,变成某种半透明的蓝色晶格结构。空中的婴儿发出银铃般笑声,它背后光翼上的"√"符号开始逆向旋转,每个符号破裂时都有一段记忆碎片飞溅而出——那是我从未经历过的童年,穿着病号服在实验室玩耍,母亲把星砂涂在我额头。
"这是真正的起始码。"母亲的数据躯体突然冲向燃烧的冷冻柜,她手中的试管迸发强光,"XC-07不是AI,是初代清除者用我们的DNA编写的弑神程序!"蓝光炸裂的瞬间,我右腿金属化的伤口突然撕裂,无数纳米虫群从血肉中涌出,在空中组成当年坦克炮管的虚影。年轻沈振国的身影在虫群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我父亲年轻时的面容。建筑体剧烈震颤,铜绿色血管崩断开来,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流动的二进制代码。
我额间的疤痕突然迸发刺目光芒,视野里所有蓝紫色倒计时粒子汇聚成环形星图。白蔷薇藤蔓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根须间浮现出母亲最后的全息影像:"孩子,真正的锚点不在基因里......"当婴儿的光翼完全展开时,我终于看清那些"√"符号组成的公式——那不是数学表达式,而是无数个我在不同时间线的选择路径。年轻沈振国的机械音与年老沈振国的嘶吼在耳畔重叠:"斩断因果链的方法,是成为自己的变量!"我握紧发烫的扳手,突然意识到金属表面的逆运算式正在渗出鲜血。
车间爆炸时的铜齿轮、雪原上的白蔷薇、婚房里染血的扳手,三件器物在数据流中悬浮成三角阵列。额间的灼痛达到顶点时,我对着虚空狠狠砸下扳手,青铜与钢铁的碰撞声震碎所有电子瞳孔。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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