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人与天斗

几经周折，村庄开始扩建。

庞大工程量，使欧阳氏有心而余力不足。

齐极春躲在荫蓬下，相比于蝉鸣犬吠，他浅尝美酒，心中惬意不已。

村庄本就是欧氏的，自己一个外姓氏人，不插手也是心意分内之事。可悲一些外姓氏人还帮着欧阳氏，妄想得到好的台阶！

“与其疯狂讨好，还不如加紧提升实力呢！”齐极春感到酒中四味，分别为酸辣苦甜，酒如人生呀！

医药主阁。

李赤凶濒临死亡，被一套水膜包裹，几条如脐带似的银绳由内而外，将其贯连。营养物质兼杂良苦草药汇入残玉之体……

对面，欧阳雄山同样也受此医疗，吊住了一口气。

主阁长老，欧阳药翁早已累得汗流浃背，精力涣散。

他扫视重伤二人，眼神更褊袒于欧阳雄山，毕竟亲疏有别。

“药翁长老！这是我等千辛万苦，从崖峭上采得的九回芝，您看……”派出去的属下狼狈而归，手中捧着九个风帽，各有一口。丝条冒出，菌底如两只巨脚的奇异灵芝。

“给雄山少爷用！”欧阳药翁未带丝疑犹豫。

“是！”下属一身白袍，此刻名为医师，犹如死神！

欧阳药翁深恶盯了李赤凶一眼，背着袖产生念头：“这李赤凶太过大胆！连雄山少爷都敢伤，这回我可是吊住你的命，至于活死，全看你的造化了！”

医药主阁打压其余势力，一家独大。明面上医者仁心，实则是欧阳氏专人诊所。

人与天斗！天意无上，拿捏着万物走向，千百条支干线路，一步一个脚印，也是对应结果。人妄想逆天改命，则会有无尽阻挠。失败太多，人最初志向也就磨灭，顺水而行。

“天意吗？”齐极春走在光明下，也思索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不相信！

环境是客观因素，每个人都有困难时刻，若渡过劫难，眼前就是天水一色。

天无绝人之路！路本在脚下。

“是时候约见欧阳流霜了！”齐极春可逮着难逢一时好机会，村庄扩建吸引走了大部分欧阳氏，欧阳雄山这边自然搏得不少眼珠，又有谁会在意自己呢？

眨眼间，一团星茫化作一只信鸽，带着齐极春意念，飞上高空。

齐极春迫在眉急，带着神念中净水向黑市行去。应该没算错，郄颜已等候多时了。

黑市白天一如既往安静，这里夜间吸引着大量魔道灵师，走私货物泛滥成灾，欧阳氏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也是碍于宋大贾面子。

此刻，郄颜静候一小处商铺，跟从捧着几个木箱子，不耐烦地吹凉风。

“大哥！为何约见一个小子，要如此大费周折？”这份不解顿引郄颜刀人的眼神。跟从吃了个闭门羹，嘴巴缝紧。

“哼！你懂什么？他身上令牌足以证明他是宋大贾身旁人，我惊扰了，自然需要赔礼。这点都不懂，不晓得规矩！”郄颜一番话，说得跟从无地自容。

郄颜在荒凉街道上站了许久，齐极春才不急不慢出现。

“哟！小友呀，您可算来了，在下于此等候你良久了呢！”郄颜威风被主动撕下，点头哈腰的像只纸老虎。

齐极春正眼都没给对方瞧，言简意赅道：“帮我寻个密处，我打算见个人！”

“好！在下马上去办，还有这两箱小礼，只是一片心意，望小友务必收下！”郄颜一口一声小友，企图拉近与齐极春距离。

齐极春并未在意，跟从呈上两箱财物，目测至少一万夏石！着实下了血本。

“既然郄老大有意，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齐极春冷淡脸上终于挂了笑意。

“不敢当！请！”郄颜作势摆态，引着齐极春往深巷里走去。

秋风萧萧，岔路囗三处气流融交，飞上空中。分别是炼铁的玄天铁热气，暖沼暖气，青楼那传来的阴阳怪气……

“小友！向这走。”郄颜说道，指着青楼杂地方向。

“郄老大，这？”齐极春流露出难认言喻的表情。

郄颜也知对方顾虑，一把大手就扒了上来：“哈哈哈！小友何须担心，进青楼也并非就是逛窑子，还有密室，谁又会怀疑到这儿呢？”

“那也行吧！”齐极春勉强答应，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

“啊！”一声残叫后，连串的凄苦响到几人耳旁。一位骨瘦如柴，苟延残喘的老叟，手里抱着一位衣裳褴褛，稚嫩女童。背后挂着一株芦荟，齐极春也知老叟目的。

“郄大人！是您呀！您行行好，买下这个姑娘吧！老朽快要饿死了，求您了，发发慈悲，她干嘛都行！”老叟哀声求叹，佝偻着腰如龙虾般。

“贱骨头！”郄颜颜色骤变，一大脚踏翻老叟，老叟早已气脉薄弱，被这一踢搞得猝不及防，久久无法起身。

“爹！”小女童一下扑在老叟身上，撕裂哭喊。

“小友！我们不用管这些，扰了您的雅趣，我这就解决……”郄颜才说到一半，就遭齐极春打断。

“买下罢！从刚才的礼品中扣吧！”齐极春平日面摊似冰，草菅人命。如今说话间却多了份温柔。

“哦！小友，您是想买下这小姑娘，再转卖到窑子里！事半功倍。”郄颜眯眼笑道。

老叟无语，用仅存力气紧抱住女儿。

“你再说一遍试试！”齐极春怒气冲冲，惊得郄颜一寂。

“哎！天意吧，这小姑娘命不该此呀！凡人出生就有错吗？为什么连最亲的人都无力保护。”越是这样想，齐极春又添一分忧郁。

……

竹君山绵延万里，林深潮湿。长长的商队连成一条巨蛇，其中载货最多的便是由人饲养的百足虫，习性不挑环境，遇泥路也如履平地。

旌旗庇空，大大的贸字令人望而却步。这可是贸家！百簇塔超级势力之一，名传古州，何人不知，谁又不晓！

自百簇塔出发，已有许多时日，商队可谓人疲马瘦，急需休整。

“哎！你干嘛呢？偷懒！”监商手持长鞭，不分青红皂白，霹雳作响，扫在凡人躯上，皮开肉绽。

凡人们被迫前行，苦不堪言。心怒而不敢言，凡人命贱，风中蚍蜉，不过如此。

商队中央，一路货物看守的是一老一少，闲逸极了。这是几车金珍珠宝，不像粮食需提防兽潮，发霉变质。衣物那样，绵花浸水，质量下降……

几位灵师也守护在两边，对周边环境洞若观火，歹人自是量力，不敢靠近。

少年名为常凡，人如其名，活到如今，平凡得像个庶人。虽然开窍，却是最低等的气境一阶，八成灵都无法吸呐，无疑断掉修真一路。

老者从不肯透明姓氏，在他看来，凡人就好像是蚍蜉，能活在世上就已经是万幸，憾树也只是弱智才会做的。

常凡见他老厚，平时呼他为老厚道。熟识之后，两人形影不离，成了商队中人人见到的常态。

“老厚道！你又睡着了？”常凡坐在车中，随着颠簸，精力到底是年轻人，旺盛不已。

老厚道老套地道：“不睡觉，还能干些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常凡模着心口，高声阔气道：“老厚道！等送完这程，我得了奖励，加紧修行，日后定带着你脱离泥泽！”

老厚道哂笑不语，心中叹口凉气：“这小子每日起早贪黑，明明毫无希望，却坚持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真是奇怪！”

“作为凡人！天至上，天既要你沦为下流，又何苦与天斗？做个凡人已经很不错了！何况，修真世界的险恶岂是他能想象的。”

老厚道为常凡分享过年轻时故事，他曾经膝下一儿一女，全都是有资质的人，后成为了灵师。伴侣为凡人，去得早，两位子女上了天，老厚道作为父亲，满心欣慰。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犬子被正道出卖，死在了魔道灵师的乱击下，尸骨无存！爱女为自己寻找寿灵，死在了利益分争中……家族很快土崩瓦解，正魔两派虎狼相争，杀死了大半家族族人。

至此，老厚道变了，变得沉吟不语，随波逐流。

常凡像极了多少欲争上游的鲤鱼，结局往往落入熊口！

“啊！有袭！”商队惊变，进入戒备。

常凡同老厚道惊惶探头，那是一只蟾蜍，背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

蟾蜍巨囗盆张，钵中金银以数根柱状漩风涌向其中。

“住手！”常凡首当其冲，用手挥出刀痕攻击。巨大蟾蜍受这攻击，跟挠痒痒似的。

众位灵师反应过来，一齐动手，效果立竿见影，当即打得蟾蜍遍体鳞伤。

蟾蜍惊怒，胡乱踏来，众人闪躲。

“老厚道！”常凡才想起木车中未动的老者。一切睌了，䗱膜腿足踏碎木车，留下深深洞坑，扬长而去。众人见损失不大，也不敢再追。

一座纹冢旁，常凡上着香，泣不成声。借着休整，他埋了老厚道。昔日同肩老者，却沉睡在了土地下！

“老厚道！”常凡再次嘶哑吼叫，可这也只会是自己的情绪宣泄，凡人之死，跟蝼蚁死并无别样。

佛家也言，万生平等。只是，人们眼中更多了轻蔑！

“老厚道！谢谢你陪我走了这段路！你曾说，蚍蜉撼树，那是幻想，凡人就该好好活着。我不甘！即使明天就是死亡，今天我怎么走，那是我的态度！若人生有了追求，纵死无憾！”常凡上完三柱香，洒上了三泼酒。

背后被拍了下，常凡回头，是另一位同行。

“常凡！快走，他们要杀你顶罪。”

（PS：蚍蜉撼树，它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是，蚍蜉对大树做什么，那是它的态度。学问在书里，做人在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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