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铸雪

青铜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林砚的呼吸凝成冰晶。第七实验室穹顶悬着三千盏琉璃灯，每盏灯芯都封存着星尘吊坠碎片，沈昭的面容在光影间明灭。当他抬脚时，地面突然浮现青铜血管，顺着靴底攀上脚踝——血管另一端连接的琉璃灯里，三百个不同年龄的自己正在沉睡。

"这才是真正的命簿。"苏黎的鲛绡缠住他手腕。银铃轻振，某盏灯应声炸裂。少年林砚的幻影走出碎光，颈间荧蓝液体从旧疤渗出："母亲剜出的不是心脏，是启动轮回的钥匙齿。"

锁链挣动声从暗处传来。黑衣女子赤足踏着星砂，裙摆开裂处露出的星尘脉络与苏黎同源。她指尖刺入琉璃灯芯，七岁林砚的倒影突然尖叫："我的儿，要再杀娘亲一次么？"

剑穗无风自燃，记忆如毒藤绞紧神经。三百年前星海祭坛的真相撕裂识海——青铜沙漏刺入的竟是自愿剥离的善魂。黑衣女子癫笑中，他看见自己为母亲刻命锁、种胚胎的全过程。

"砚儿......"

三千盏灯同时映出母亲濒死画面。每个琉璃罩内的林砚都在重复剜心动作，血珠坠地凝成青铜蚯蚓。苏黎咳出带星淤血，鲛绡裂作银丝缠住黑衣女子："时辰到了！"

实验室在坍缩中显露本质。道君的星晷仪卡着紫藤花瓣浮出虚空，齿轮转动声与林砚心跳共振。黑衣女子化作流光冲击穹顶，炸裂的星砂里浮现可怕画面——青铜棺椁中的腐尸竟长着林砚的脸。

"看仔细。"苏黎引他握紧星尘匕首。刃尖刺向琉璃灯阵的刹那，所有青铜血管都汇聚在他脚底命纹。黑衣女子温柔抚过他淡去的疤痕，星尘凝成破碎玉簪："拜师那日，这簪该插入道君眉心。"

簪头缺失的翡翠里，封存着母亲最后一滴泪。实验室开始时空回溯，三百个林砚持剑碎片刺向各时空的苏黎。每杀死一次，黑衣女子裙摆便多睁一只复眼。

"破局关键在血契。"道君残音从星晷仪传来。松纹剑暴长出血色铭文——正是沈昭末世绘制的禁制图腾。剑光穿透黑衣女子时，她破碎的躯壳飞出万千青铜骰子，落地化作哭泣的宿主。

银铃彻底碎裂。苏黎腕间星尘凝成新月镯："重写命簿需要......"未尽之语被母亲临终呓语覆盖。黑衣女子残魂融入林砚眉心刹那，青铜门将嘶吼的"自己们"永封黑暗。

晨光漫过铸剑池时，林砚颈间疤痕已化作星纹。道君正在指导新弟子剑招，少年转身时衣领下滑，露出若隐若现的齿轮暗纹。藏书楼西墙的剑痕开出星形花，每片花瓣都刻着宿主姓名：沈昭、盲眼巫女、末世女科学家......

星宫深处，苏黎轻抚缺页命簿。新月镯缠着的傀儡丝突然绷直，映出可怕预兆——三百盏琉璃灯正在虚空重组，每盏灯罩内都蜷缩着新弟子们的魂魄。发梢沙漏簪滴落的星砂里，黑衣女子残影正在拈花微笑。

后山禁地传来异动。林砚循声而至，见深坑中渗出荧绿液体凝成翡翠。当他俯身触碰时，翡翠突然裂开，七岁男童攥着带血玉珏爬出。孩童仰头的瞬间，林砚在对方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举剑的身影。

"爹爹......"男童颈间星纹与他如出一辙。铸剑池突然沸腾，池底浮起的青铜匣锁孔正是玉珏形状。插入瞬间，池水映出惊悚画面：新弟子们撕下皮肤，血肉下的机械骨骼正重组为星晷仪。

道君的晨钟在此时敲响。林砚回首望去，山门笼罩在青铜色晨雾中，三百道剑痕正在藏书楼外墙悄然滋生。

星砂在琉璃灯阵上方凝成血字：

第柒实验室·永续运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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