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时空（三）

季燃的耳垂被量子玫瑰刺破时，血珠悬浮成一颗微型宇宙。他看见江沉右脸的疤痕里涌出星云，那些曾被实验编号禁锢的光，此刻正以超新星爆发的姿态重构时空。

"抓紧！"江沉的声音从玫瑰根系传来。他们的手指在时空乱流中交握，绷带与琴弦的纤维正在量子化，每一根都链接着一个平行世界的残骸。

穿防护服的女人在数据洪流中尖叫。她的机械义眼炸裂成金属花瓣，露出后方无数个监控屏——每个屏幕里都是江沉与季燃相拥而死的画面，有的在冰川世纪冻成琥珀，有的在星际战场化为尘埃。唯一鲜活的画面里，两具少年躯体正在时空管理局的废墟上生根发芽。

"错误代码：LOVE.EXE。"主控电脑弹出对话框，"是否格式化所有时间线？"

女人染血的指尖还未触及确认键，屏幕突然涌出绷带缠绕的荆棘。琴弦勒进她的喉咙时，她听见137个时空里自己的惨叫同时响起。

江沉在时间琥珀中睁眼。他的睫毛凝结着冰晶，视网膜上投影着季燃的一生：七岁在火灾废墟捡到口琴，十七岁在画室刻下血书，三十八岁用琴弦绞碎主控核心。每一个瞬间都开出一朵量子玫瑰，刺穿时空管理局的防火墙。

"这次我们要怎么死？"季燃的笑声从玫瑰露珠里传来。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唯有左耳的绷带耳环在虚空中划出金色轨迹。

江沉握紧心口的琴弦纹身，那里埋着最后一颗时间胶囊——是十岁的自己在孤儿院床底埋下的铁盒，装着画满星星的草稿纸和半块发霉的橡皮。当胶囊裂开时，所有平行时空的实验记录如烟花绽放：

【第88次循环：季燃为江沉挡下电磁脉冲，脊椎粉碎于1999年平安夜】

【第121次循环：江沉篡改火灾数据导致季燃量子坍缩】

【第136次循环：两人在时空奇点接吻，引发九维空间震荡】

"这次不死了。"江沉咬碎嘴里的玫瑰花瓣，甘甜与血腥在舌尖爆炸，"我们要活成悖论。"

时空管理局的废墟上，绷带与琴弦编织的巨树刺破云层。季燃坐在树梢调试一把光子小提琴，琴身流淌着江沉疤痕的纹路。树下是无数个时空的残片：1999年的校服纽扣，2023年的镇静剂药瓶，137个烧焦的星星发卡。

"请交换创伤。"充当司仪的量子玫瑰念诵誓词。

江沉割下一缕头发，发丝在风中化作灰烬时钟；季燃掰断一截小指，指骨落地成血钻戒指。当戒指套上灰烬时钟的瞬间，所有平行时空的爆炸同时静止，火焰凝成琥珀色的雨。

观礼席上坐满他们的残影：毁容的江沉与聋哑的季燃，苍老的江沉与幼年的季燃，举枪相对的江沉与怀抱引爆器的季燃。每个残影都在鼓掌，掌声将时空震出蛛网裂痕。

"现在吻你的宿敌。"量子玫瑰抖落花瓣。

他们的嘴唇之间诞生黑洞，吞噬了137次循环的尸骸。当接吻持续到第四个宇宙纪年时，时空管理局的废墟开始生长血肉——钢筋化作肋骨，混凝土绽开神经突触，主控电脑在心跳声中苏醒。

新入职的时空管理员在档案室发现一卷胶片。画面里，两个少年在燃烧的画室弹奏钢琴，琴键流淌出的不是音符而是液态星光。胶片边缘注着一行小字：【观测体CJ&JR婚礼全息记录·时间线已注销】

窗外，量子玫瑰爬满防御工事。实习生指着监控屏惊呼："那些花蕊里有人影！"

白发苍苍的管理员轻笑。她脖颈后的芯片早已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绷带编织的玫瑰纹身。当她触碰窗玻璃时，两个透明少年正从露珠里朝她眨眼，下一秒便化作星尘消散。

而在所有被注销的时间线废墟上，新的画室正在生长。十七岁的江沉推开铁门，看见三十六岁的季燃正在调试画架，医用绷带与提琴弦在晨光中纠缠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这次从哪年开始？"季燃抛来一支炭笔，笔杆上刻着∞符号。

江沉接住笔的瞬间，右脸的疤痕绽放成银河："从第一次心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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