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28

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倾泻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邓婵星站在文学院大楼的玻璃幕墙前，第三次调整方帽的角度，确保黑色流苏垂在右前额的完美位置。帽檐在她眉宇间投下一小片阴影，却遮不住她眼中闪烁的微光。

"别动啦，已经很完美了。"江程从身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我的完美小姐。"

他今天特意穿上了熨烫平整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却依然任性地敞开着，露出锁骨处那个小小的音乐符号纹身。邓婵星能从玻璃倒影中看到他的样子——头发比大学四年里的任何时候都要短，却依然不听话地翘起几缕，像是无声的反抗。

"最后一次了，总要..."邓婵星的话被突然塞到眼前的手机打断。屏幕上是一个邮件界面，发件人显示"新锐出版社"。

"看群消息！"肖晚晚的声音从三米外传来。她正踮着脚给黎晖调整那条深蓝色领带，手指灵活地翻动着，"出版社回复了！他们想要我们的书！"

阳光下，肖晚晚的短发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发梢染成了渐变的粉橙色——这是她为了毕业典礼特意做的造型。而黎晖则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低头配合她的动作，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邓婵星眯起眼睛看清屏幕上的内容——肖晚晚与黎晖合著的毕业作品《冰与火之歌：我们的青春》获得出版机会。她刚要开口祝贺，自己的手机也在学士袍口袋里震动起来。

"摩根士丹利的offer？"江程眼尖地瞥见了锁屏上显示的邮件标题，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邓婵星迅速按下锁屏键，黑色屏幕映出自己突然紧绷的表情："只是终面通知而已。"

"哇哦！"肖晚晚已经蹦到他们面前，学士袍下露出她标志性的破洞牛仔裤和高帮帆布鞋，"副会长要进投行了？华尔街之狼现实版？"

"还不一定..."邓婵星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金属外壳已经被她的指尖捂热。这份父母梦寐以求的offer，此刻却让她胃部泛起一阵奇怪的紧缩感。四年来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竟然在犹豫是否要点击那封邮件。

"嘿，"江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尖有常年弹吉他留下的薄茧，"晚上庆祝？老地方？"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像往常一样稳稳地包裹住她的。邓婵星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冬天，她熬夜准备金融案例分析大赛，江程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在凌晨三点的图书馆里陪她改PPT。那天窗外飘着那年第一场雪，而他的掌心像永不熄灭的小太阳。

"当然！"肖晚晚抢在邓婵星前面回答，眼睛亮晶晶的，"顺便讨论我的新书企划——关于四个毕业生闯荡社会的故事！绝对比《老友记》更精彩！"

黎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学士服穿在他身上莫名有种教授般的威严："你的自传体小说还不够多？《高冷学长爱上我》《辩论社的夏日恋歌》《星空下的钢琴师》..."他每说一个书名就屈起一根手指，"需要我继续吗？"

"这次不一样！"肖晚晚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是真正的成人世界冒险！有职场阴谋、爱情考验、现实打击..."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还有四个永远不会走散的死党。"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邓婵星帽檐的流苏。她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三人，突然希望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她知道，明天起，江程要随"星尘"乐队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全国巡演；肖晚晚和黎晖已经在北京租好了小公寓，准备进军出版业；而她自己...那封未读邮件可能意味着飞往另一个半球的单程票。

"经济系！经济系的过来拍照了！"辅导员的喊声从广场中央传来。

江程松开她的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去吧，完美小姐。晚上见。"

当邓婵星走向同学群时，她没有注意到江程凝视着她背影的复杂眼神——那里混合着骄傲、担忧和不舍。她也没看到肖晚晚悄悄举起手机，将这一刻定格。而黎晖，则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正在布置的招聘会展台，那里挂着摩根士丹利醒目的蓝色横幅。

"一、二、三——"

随着摄影师的指令，邓婵星和同学们一起将学士帽抛向天空。四年的光阴在这一刻凝结，又随着下落的帽子碎成无数个记忆片段。她想起大一开学典礼上那个严肃的自己，想起辩论赛后台与江程的第一次争吵，想起医务室星空下的那个未完成的吻，想起音乐剧演出前夜的崩溃与重生。

"婵星！"辅导员递给她一个烫金边的信封，"你的优秀毕业生证书。"

邓婵星道谢接过，手指抚过上面凸起的校徽。证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把即将开启未知世界的钥匙。她下意识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三个熟悉的身影。

江程正在和音乐系的同学打闹，笑容灿烂得仿佛没有任何烦恼；肖晚晚拉着黎晖在各个角落自拍，后者虽然一脸嫌弃却配合地弯下腰；而当他们发现邓婵星的目光时，三人同时朝她挥手，笑容比六月的阳光还要耀眼。

邓婵星握紧手中的证书，突然很想知道——这把钥匙，究竟会为她打开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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