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医学院解剖楼三层的冷光,刺得邓婵星眼睛发酸。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像是生锈的铁混着消毒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她缩了缩脖子,宽大的实习白大褂空荡荡挂在身上,手里捏着记录板,指尖冰凉。
“邓婵星?”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她猛地抬头。简繁站在实验室门口,头顶的冷光落在他身上,给他挺拔的身形镶了道银边。他穿着合体的白大褂,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脸上是那种惯常的、无懈可击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弯着,像盛着初春的阳光。他身后实验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冰冷不锈钢器械台,几具覆盖着白布的解剖台静默无言,更深处似乎还有一排排笼架的影子。
“简、简学长!”邓婵星慌忙站直,记录板差点脱手,“我…我来送上周的动物实验观察记录。”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颤。简繁是医学院的神话,奖学金拿到手软,本科就在顶尖期刊发论文,如今更是简教授科研项目的实际负责人。在他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精密仪器的笨拙零件。
简繁伸手接过记录板,指尖修长干净。他垂眸快速翻阅着,动作流畅优雅。“嗯,辛苦了。”他语气温和,如同学长对后辈最寻常的关怀,“数据记录得还算清晰。”
邓婵星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刚松懈一点,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他身后幽深的实验室。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消毒水的古怪气味,若有若无地钻进鼻腔。像是……铁锈混合了什么腐败的东西?很淡,但挥之不去。她皱了皱鼻子。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指着实验室深处那片笼架的阴影,声音带着点不自知的困惑,“简学长,我上周好像看到那边角落笼子里,关着两只大的流浪狗?黄毛的,挺精神。今天……好像没看见了?”她歪了歪头,努力回忆着,“是实验做完送走了吗?”
简繁翻动纸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镜片后的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记录上,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哦,你说那两只啊。”他语气平淡自然,如同在讨论一支用尽的试管,“实验观察期结束,数据已经采集完毕。昨天下午统一送去处理了。”他抬起头,微笑重新聚焦在邓婵星脸上,那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流程规范,不用担心。做我们这行,高效和严谨是第一位的,不必要的冗余只会浪费资源。”他轻轻拍了拍手中的记录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这些数据,及时、准确才是关键,对吧?”
他的声音温和悦耳,逻辑清晰有力。邓婵星看着他坦然的目光,心里那点小小的疑惑瞬间被冲散了。对啊,简学长这么厉害又严谨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为自己刚才那点没来由的质疑感到羞愧。“嗯…简学长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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