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厨房的“梦游”事件后,云念敏锐地察觉到,离十六消失了。
残江月会馆依旧运转如常,护卫巡逻严密,上官鹤每日请脉问安,甚至送来的衣食住行的花样都更精致了些,
但那个无处不在、带着冰冷审视和无形压迫感的玄色身影,却像是蒸发了一般,再未在她面前出现过。
起初,云念心中暗自庆幸,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没有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时刻盯着,她的行动无疑自由了许多。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上官鹤。
云念:“上官先生,”
她捧着一盏温热的安神茶,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脆弱,
云念:“那日……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醒来手腕好疼……”
她轻轻揉着那圈已经转淡但依旧可见的青紫淤痕,长睫低垂,显得委屈又无辜。
上官鹤温和地安抚:
上官鹤:“姑娘不必介怀,梦游时偶尔磕碰在所难免。大当家……咳,属下们已吩咐各处多加留意,不会让姑娘再伤着。”
他巧妙地避开了离十六的存在。
云念顺势追问:
云念:“梦游……真的会那样吗?我……我好像还去了厨房?上官先生,我以前在家乡时,从没有过这样……”
她微微蹙眉,一副努力回忆却徒劳无功的模样,
云念:“是不是……是不是被坏人抓来的时候,吓坏了?不知道那些跟我一样遭遇的姐妹们会不会也这样……”
她将话题引向失踪事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上官鹤唇边的笑意淡了些,眼神在她脸上探究地停留了一瞬,依旧温和:
上官鹤:“姑娘放心,残江月虽非善堂,但也不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买卖。之前我们几个管事的有要事随大当家出去了两三月,没想到手底下的人趁我们不在做了这档子腌臜事,大当家知道后很生气,这不,那日直接就冲过去刚好救了姑娘。”
云念:“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们当真是不知情的?
云念低低应了一声,长睫垂下,掩去眸底一丝冷光。
上官鹤:“不过大当家回来后,也去调查过在你之前在残江月卖出去的女子下落……”
上官鹤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目光再次落在云念脸上。
云念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角,指尖微微发白,眼神却努力维持着懵懂和关切,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和忧虑:
云念:“那……她们怎么样了?都……都还好吗?”
这反应几乎是不加掩饰地在意的流露。
上官鹤看着她紧攥裙角的手和那双盛满担忧的浅褐色眼眸,心中那点猜测几乎坐实。
他轻轻放下茶盏,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洞悉的了然:
上官鹤:“云姑娘,你似乎……格外在意她们的去向?”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云念心头警铃大作,她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电光火石间,她迅速垂下眼帘,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仿佛被上官鹤直接的问话吓到。
再抬眼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已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娇怯,声音又轻又软,充满了小女儿家特有的共情。
云念:“女子多艰,尤其是在这样的边城,活下去本就艰难……我、我是幸运了,遇到了大当家……可是每每想起,总不免有些在意那些同样被掳来的姐妹……她们如今,究竟如何了?是否……是否也得了善终?”
她说着,声音微哽,仿佛真的在为那些素未谋面的“姐妹”忧心不已,那份感同身受的柔弱,足以触动任何铁石心肠。
上官鹤审视的目光在她泫然欲泣的脸上停留片刻,那水光盈盈的眸子纯净得仿佛山涧清泉,满是真诚的忧虑,不带半分算计。
他心中的疑虑像是被这泪水冲刷得淡了些,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或许,真是他们想得太多了?
这样一个被惊吓过度、又心性柔软的小女子,除了担心同病相怜的姐妹,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
上官鹤:“姑娘心善。”
上官鹤的语气恢复了温和,
上官鹤:“具体情形,非我等能尽知。但大当家既已插手,必会尽力周全。”
他避开了具体信息,但也算给了个不算承诺的安慰。
云念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适时地露出一抹带着泪痕的、感激又怯弱的浅笑:
云念:“大人真是好人……多谢上官先生告知。”
她低头,用指尖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将那点水光拭去,动作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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