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十六似乎僵了一下,回头眸光再次落在云念的身上。
离十六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低垂的眼睫,心中最后那点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又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有事情出去了一段时间,并非……不想见到你。”
他离开是不想因她再乱心神,但并不是不想见,而是,很想见。
沉默持续了几息,离十六清了清嗓子,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开口道:
“你……想不想出去?”
“出去?”
云念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浓重的水雾,仿佛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你还是要赶我走吗?我知道我笨手笨脚,还总是添麻烦……可我……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迅速蓄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离十六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眸瞬间瞬间慌了神。
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泪珠和她瞬间苍白的小脸,离十六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所有的冷静自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笨拙:
“不是!不是赶你走!”
他急切地解释,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想替她擦泪,又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僵在那里。
“你别哭了!我是说……是问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云念这才疑惑的看着他,离十六心软得不知如何是好,玄铁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语气却带着一种生硬的、试图安抚的意味。
“今晚上元节,外面有灯会,很热闹……想不想……去看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又快又急,生怕慢了一秒,那眼泪就会真的掉下来,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哄劝的别扭温柔。
云念蓄满泪水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表情瞬间由极致的委屈茫然转向了极致的惊愕和……一点点难以置信的欣喜?
“灯……灯会?”
她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但泪意已神奇地止住了大半,
小鹿般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嗯,灯会。”
离十六见她终于不哭了,心头巨石落地,暗自松了口气,语气也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仔细听,还能辨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人多,但……我会护着你。”
他补充道,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云念看着他面具后那双带着认真、一丝窘迫和明显担忧的眼睛,
再想想他刚才那副手忙脚乱、几乎要手足无措解释的样子,心底深处某个角落,竟真的生出了一丝暖意和……好笑。
“谢谢大人!”
云念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痕,唇角却已高高扬起,绽放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纯粹欢喜的笑容,像春日里初绽的花苞,带着露水的清新。
她甚至忘形地小小蹦跶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收敛,规规矩矩地站好,只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依旧盛满了毫不掩饰的雀跃。
离十六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一瞬。
“准备一下,晚些时候出发。”
他言简意赅,心头也莫名地轻松愉悦起来,
说完,书房内,方才的慌乱与泪水已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带着甜意的期待,在两人无声的对视和轻快的空气中悄然发酵。
离十六手指微微卷缩,似乎在犹豫什么一样,下一秒,他僵硬的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云念的发顶。
“以后别动不动就哭了,多笑笑。”
窗外,夕阳的余晖为庭院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上元灯会的华彩,似乎已提前映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夜幕即将降临,属于他们的第一次“外出”,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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