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靴底碾碎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时,雪鸢听见自己锁子甲摩擦的声响。谢必安半透明的魂体在她臂弯里忽明忽暗,广袖边缘飘散的金色光点像被风吹散的萤火。往生崖的界碑突然渗出鲜血,"一步轮回"四个篆字在月光下扭曲蠕动,渐渐变成初代阎王骨杖上的咒文。
"禁制加强了。"谢必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试图撑起身体,手掌却穿过她的臂甲直接落到地上,溅起几星黑金色的火星。
崖底升腾的血雾里传来锁链碰撞的声响,其间夹杂着微弱的呼救。雪鸢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分明是阿宁的声音,可养女此刻应该躺在阳间的卧室里。判官笔在掌心转出残影,笔尖划开手腕时带出的不是血,而是沸腾的黑金色雾气。
"你疯了?"谢必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已经透明得能看见骨骼轮廓,却死死扣住她正在溃散的伤口,"往生崖的禁制会吞噬..."
血雾突然剧烈翻涌。三十六根青铜锁链破雾而出,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片锋利的骨片。雪鸢的判官笔撞上最近那根锁链,金属相击的火星照亮了锁链内侧——那里缠绕着无数根漆黑的发丝,正随着阿宁的抽泣声规律脉动。
"阎王的头发?"雪鸢的指甲掐进掌心。锁链突然绷直,血雾中浮现出养女被吊在半空的虚影。阿宁胸口嵌着的骨片正发出与谢必安心口笔魂残片相同的频率,浅金色烙印从她手腕蔓延到脖颈,组成完整的骨咒纹样。
谢必安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弹起。他残存的左手按在雪鸢后颈,带着她扑向最近那根锁链。黑金血珠与锁链接触的瞬间,整座往生崖响起千万只毒蜂振翅般的嗡鸣。腐蚀的青铜表层剥落后,露出内里浸泡在血水中的阎王发丝——那些发丝另一端,全部连接着谢必安正在溃散的魂魄。
"看清楚。"谢必安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冰凉得像地府最深处的阴风,"当年你杀的..."
锁链突然全部崩断。飞溅的青铜碎片在空中组成三百年前的画面:年轻的谢必安跪在阎罗殿,将折断的判官笔捅进自己心口。飞溅的金色光点里,每个都裹着个挣扎的恶灵。而站在殿角的雪鸢,正把另半截笔尖对准他后心。
血雾凝结成祭坛的瞬间,雪鸢发现自己的判官笔正在不受控制地震颤。笔杆尾端裂开的暗格中,另半截笔尖自动飞出,与谢必安体内残存的笔魂严丝合缝地对接到一起。完整形态的判官笔爆出黑金交织的光柱,笔锋所指之处的血雾纷纷退散,露出祭坛中央被锁链缠绕的石棺。
石棺盖子上刻着与阿宁脖颈如出一辙的烙印。雪鸢的靴底刚沾上祭坛台阶,棺盖突然炸裂,初代阎王的残影从飞溅的碎石中站起。那残影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动的骨咒纹路组成的面容,朝她伸出由无数发丝拧成的手臂。
"容器。"残影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震得祭坛四周的血雾剧烈翻涌,"还差最后..."
谢必安的魂体突然凝实。他抢在残影触碰到雪鸢之前,将合二为一的判官笔横贯两人胸口。笔杆上的古老纹路次第亮起,雪鸢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正将笔尖刺入谢必安后背——而飞溅的金色光点全部涌向殿角某个蜷缩的身影,那分明是幼年时代的阿宁。
"转嫁杀孽需要载体。"谢必安的嘴角渗出金丝,声音却异常清晰,"你以为当年处决的是我?"
祭坛地面突然浮现出巨大的往生阵。雪鸢的判官笔自动飞向阵眼,笔尖滴落的黑金血珠在阵纹上烧出焦黑的痕迹。初代阎王的残影发出怒吼,发丝组成的手臂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血雾中若隐若现的阿宁虚影抓去。
雪鸢的锁子甲在疾冲中迸出火星。她徒手抓住那束发丝,掌心的黑金血液与发丝接触时爆出硫磺味的浓烟。残影的面容突然扭曲,流动的骨咒纹路里浮现出惊愕的表情——这个本该免疫一切攻击的古老存在,正在被某种超出规则的力量腐蚀。
"判官笔从来杀不死阎王。"谢必安的声音混着锁链崩断的脆响。他心口的笔魂残片正与雪鸢手中的半截产生共鸣,两道黑金光束交汇处,初代阎王的残影开始片片剥落,"但加上被诅咒的血脉..."
阿宁的虚影突然发出尖叫。她脖颈上的烙印迸发金光,将缠绕在身的最后几根发丝烧成灰烬。雪鸢这才看清养女胸口嵌着的根本不是骨片,而是半枚与判官笔同源的黄泉眼宝石——那宝石里封存着初代阎王被剥离的一缕神识。
祭坛四周的血雾突然凝固。悬浮的碎石与锁链定格在半空,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雪鸢的判官笔自动飞回手中,笔尖残留的黑金血珠滴在祭坛中央,蚀刻出全新的符咒——那是个倒置的往生阵,阵眼处浮现出阿宁在阳间卧室惊醒的画面。
谢必安的手指突然穿过静止的血雾,按在她持笔的手背上。他的魂体已经透明得近乎消失,唯有心口的笔魂残片还在顽强闪烁:"现在你明白..."
往生崖底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定格的血雾突然恢复流动,初代阎王的残影在消散前最后看了阿宁一眼,骨咒纹路组成的嘴唇开合间,祭坛上所有阎王发丝突然自燃,在雪鸢靴底烧出焦黑的莲花状痕迹。
雪鸢的判官笔突然剧烈震颤。笔杆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黑金光芒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交织成地府从未记载过的全新符咒。谢必安的身体晃了晃,残存的左手徒劳地抓向她的肩甲——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与阿宁脖颈上一模一样的浅金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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