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迟到这件小事

温简是被阳光烫醒的。

床头闹钟正显示着7:20，开学第一天正式上课，早自习七点半开始。

"完了完了完了——"

温简手忙脚乱地穿上还没拆掉吊牌的崭新校服，书包带子缠在了椅背上，用力一拽，椅子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温母在厨房喊："阿简，怎么了？吃了早饭再——"

"妈，来不及了！再见"

九月的晨风带着初秋的清爽，温简却跑出了一身汗。书包在背后咣当作响，里面装着昨晚精心包好的新课本。转过最后一个路口时，他远远看见校门口的值周生正在收迟到登记本。

"等一下！"温简大声说到

但事与愿违，校门不会等任何一个迟到的学生。

门卫大爷从窗户探出头："同学，过来登记班级姓名。"

温简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眉间。看着紧闭的校门，突然很想哭。初中三年他从未迟到过一次，现在开学第一天就——

"翻墙啊，愣着干嘛。"

一个戴耳钉的男生从他身边掠过，熟门熟路地拐向校墙西侧。温简犹豫了两秒，默默地跟了上去。墙根下已经蹲着三四个学生，有人正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爬。

"新来的？"耳钉男打量他，"高一？"

温简点点头，对方突然把他往前一推："那你先上，我们给你望风。"

还没反应过来，温简就被推到了墙根下。粗糙的砖面蹭着他掌心，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的他感到不知所措。

但随着耳钉男的催促，温简快速翻过了墙。

"高一（5）班往哪走？"落地后温简小声问，但那些翻墙的前辈们早已离开。

校园安静得可怕，早自习的朗读声从各个窗口飘出来。温简攥紧书包带，在迷宫般的连廊里狂奔。转角处的班级牌被阳光晃得反光，他不得不凑近去看，结果接连跑错了两次楼梯。

当他第三次绕回原点时，上课铃响了。温简绝望地靠在墙上，他从未如此委屈过。就在这时，拐角处传来脚步声。

"那个同学，站住。"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温简转身，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逆光走来，左臂别着鲜红的执勤袖章。那人走近了，温简才看清他的模样——眉眼锋利得像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嘴角自然下垂，天生带着不近人情的冷峻。

"迟到了？"男生翻开记录本，"班级姓名。"

温简注意到他拿笔的姿势很特别，中指第一个关节处有厚厚的茧，应该是常年写字磨出来的。

"高一（5）班，温简。"他小声回答，突然发现对方校牌上写着"高二（2）班 许夏 学生会风纪部长"。

许夏写字的手顿了顿："温简？中考全市第七那个？"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落在许夏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温简无端想起昨晚预习生物课时看到的显微镜下的植物细胞切片——那种精确到令人窒息的美。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许夏合上本子，"优等生的特权？"

温简张了张嘴刚想为自己辩解。突然发现许夏的领带夹歪了。这个发现让他莫名放松下来——原来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学长也会有不整齐的时候。

"我迷路了。"温简实话实说，"高一教学楼在哪里？"

许夏挑了挑眉，突然伸手拽过温简的领带。温简吓得屏住呼吸，却见对方只是帮他正了正歪到后脑勺去的领结。

"跟着。"许夏转身就走，运动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哒哒声清脆得像某种警告。

温简小跑着跟上，走过拐角时，许夏突然停下，温简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到了。"许夏侧身让开，"下次记得——"

教室门突然打开，班主任李老师探出头："许夏？你怎么......"目光移到温简身上，"温简同学！全班都在等你做新生代表发言！"

许夏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温简确信他是在笑自己。当温简红着脸往教室里走时，听见许夏在身后说：

"放学后到学生会补登迟到记录。"

这句话让温简在讲台上绊了一跤。全班哄笑中，他透过窗户看见许夏远去的背影，阳光把那截红色袖章照得发亮，像盏怎么也避不开的警示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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