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张家。
男人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双眸低垂,一语不发。
不知道他在这里跪了多久,但只要稍有留意就不难看出他此时双腿正微微颤抖着。
“小禹啊,爸爸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你偷偷看有关于经商的东西。”
张永成背对着张泽禹,语气有些生硬。
在外人眼里,他很疼爱他这个二儿子,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也许吧,至少比起张极,张泽禹得到的疼爱更多。
只是,当家里只有张永成和张泽禹两个人的时候,张永成就会原形毕露。
“……”
张泽禹微微抬眸,直视着张永成的背影,但始终没有开口。
“你哥哥将会是我们张家未来的继承人,而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张永成一边开口一边转过身,张泽禹面色平淡,如火炬般的炯炯有神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张永成。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张泽禹不能比张极优秀,哪怕他在经商上面的头脑并不比张极差。
只因为张极是张家长子,只因为张极是他哥哥,只因为张极比他更成熟。
“小禹啊,你就扮演好一个弟弟的角色就足够了。”
“别奢望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哥哥生性孤僻,而你从小就喜欢热闹,性格也更开朗些,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关心关心你哥哥,他这个性子实在是不讨喜。”
“我张家的继承人,必须各方面都出类拔萃。”
张永成眯了眯眼睛,走到张泽禹身前,蹲下身,两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小禹,你明白为父的苦心吗?”
张永成盯着张泽禹的眼睛,张泽禹迎上他的视线,似乎并不惧怕这样的张永成。只是他喉头动了动,半天只回了个沉闷闷的“嗯”。
“……爸,对不起。”
“我下次……不会了。”
张泽禹低下头,盯着大理石地板上面的纹路,机械地开口。
张永成这才满意地抬起手摸了摸张泽禹的脑袋,说道:“这才是我听话的小禹。”
“你就安心地修你的心理学,然后尽早拿下大学的文凭,以后的路爸爸会给你铺好的。”
“好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这个时间,你哥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张永成扶着张泽禹站起身,张泽禹站起来的时候身形还有些踉跄。
张极没说他要去哪里,也没说他要去干什么,只说大概晚上十点多回来。
果然,张泽禹刚坐到沙发上缓过劲来,张极就回来了。
张泽禹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但看到张极回来他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句:“哥,你回来了。”
“嗯。”张极淡淡应了一声,从他的表情里根本看不出来他去干什么了。
张极侧过身脱下自己的大衣,他身上的气质清冷如常,不输此时屋外吹着的寒风。
问过那句话后,张泽禹就没再吱声了,张极缓缓走向客厅,坐到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拿过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张极不是没感觉到张泽禹今晚的反常,只是他根本就不想去在意。
他之前就把沈祥遇的男朋友给关起来了,他刚才就是去关那人的仓库里把那人给折磨了一顿。
看着手心里没有完全洗干净的那人的血渍,张极不耐地皱皱眉,起身走向洗手间。
真恶心。
见张极在洗手间里好长时间都没出来,张泽禹有些疑惑地直起身子。
刚想开口问他一声,张永成就从一旁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小禹,小极还没回来吗?”
“哥回来了,在洗手间呢。”张泽禹抿了抿唇,回答道。
张永成闻言望了洗手间一眼,点点头,没多想。
“行吧,人没丢就行。你们俩早点睡觉,尤其是你,你哥熬夜是因为家里给他布置了任务,你又没有什么事,不许熬夜。”
张泽禹焦躁地抠着手指,闷闷地应了一声。
说完后张永成就回自己房间了,而下一秒张极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哥,你没事吧,怎么在洗手间里那么久。”张泽禹见张极的表情有些不好,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
张极的声音依旧清冷,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早点睡吧。”张极端起水杯走向自己的房间,对张泽禹说了一句。
张泽禹嘴上答应着,却不自觉地走了神。
几分钟都不到的工夫,客厅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靠在沙发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细碎的刘海遮盖住了他有些落寞的眉眼,他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良久。
他生下来就是给他哥铺路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张泽禹就算再天真,可终究不是傻子。
一边要顾好自己的学业,一边要学着做张极的垫脚石,一边忍受着对母亲的思念,一边还要承受张永成虚假的疼爱。
他张泽禹,作为张家的二儿子,又比张极轻松多少呢?
只不过他和张极的不同之处在于,张极的辛苦和劳累是被放大的,能被所有人看到。而他的压力和痛苦,在“受宠爱”这样的标签的影响下,则没有人会在意。
再多的委屈,再多的不甘,他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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