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被迫长大

“我知道你整理起来这些东西肯定不会容易，但我相信陈叔叔对那些事情一定心里有数。”

沈湘黎说话的时候不急不躁，陈天润那么聪明，她相信他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陈家和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他也许，早已不是陈天润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变过，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伪装罢了。

陈天润沉下脸色久久没有出声，沈湘黎以为是自己的话太唐突了，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陈天润就发话了。

“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小黎，这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陈天润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脸上的神色都略显匆忙。

沈湘黎微微摇了摇头，淡淡地笑着开口道：“不用着急的，天润哥哥。”

苏新皓从不远处拿着一小碟方糖回来了，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盘小蛋糕。

“刚才过去帮你要糖，突然看到玻璃橱柜里有你爱吃的小蛋糕，就一起给你拿来了。”

沈湘黎闻言眼睛一亮，看着苏新皓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

“半糖是多甜啊，放两块够吗？”

苏新皓挠了挠头发，缓缓放下夹糖的夹子。

“够啦，这不是还有小蛋糕吗？”沈湘黎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清清甜甜的，正合她口味。

“好吃吗？我记得这是你喜欢的口味。”苏新皓只是在一边看着沈湘黎吃就觉得很幸福。

陈天润两手交叠撑着下巴，眉眼含笑地望着沈湘黎。

良久，他缓缓收回视线，站起身说道：“我就不多待了，在外面太久我爸又得问东问西的。”

苏新皓和沈湘黎听到他的话双双抬起头，沈湘黎见陈天润准备走，伸出手挥了挥。

陈天润前脚刚走，沈湘黎的手机就传来一阵振动声。

是陈天润发来的消息。

-小黎，虽然我心里始终觉得我爸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但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既然是你拜托我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做好的。

-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

沈湘黎垂下眼帘，默默地在手机键盘上打着字。

-我会的，天润哥哥，你也要小心。

回复完消息，沈湘黎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张极那边，最近确实没什么动静呢。

-

另一头，男孩遍体鳞伤地瘫坐在地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小禹，我早就和你说过，管好你自己，不要来插手你哥哥和我的事。”

“你觉得你现在学习金融能有什么成就？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听话呢？”

“安心去学你的心理学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碰金融，你明知道公司将来会由你哥哥来接管的。”

张永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阴沉，仿佛倒在地上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张泽禹额前的碎发堪堪遮住眼睛，嘴角的淤青让他每次开口都能感觉到疼痛。

“呵，爸，你百般阻挠我，无非是怕将来我会超越他。”

“这样，你在他身上投入的一切全部都会打水漂了。”

张泽禹冷笑一声，心脏像是跌入了无底黑洞一般，阴冷刺痛。

从前他以为自己的父亲通人情懂人意，没想到到头来他看清了所有人，唯独最后才看清他父亲。

张永成噎住，但很快就恢复了脸上的表情。

“小孩子心性，我根本没有这样的顾虑。”

“因为在这方面，你永远都比不上小极。”

“不让你接触这些也只是希望你能脚踏实地地在你自己的领悟里磨练，成长得出色一些。”

张永成眉头蹙起，两手背在身后，语气冷硬。

张极今天被张永成派去公司处理一些事务，家里就只有张永成和张泽禹。

张泽禹暗自握紧了拳头，眼眸黯淡幽深。

好像每每被自己的父亲教训，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

张永成对自己的态度很矛盾，比起对张极的严格要求，他对自己确实管得宽松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周围那些亲朋好友都觉得张永成更宠爱自己。

可是，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家里没旁人的时候，父亲的本性会在自己面前暴露无遗。

这也是最近几年才有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张泽禹一点一点看清了自己的父亲。

“你无非就是在乎张家的脸面和利益罢了，可是爸，无论我和我哥做得多好，最后决定张家往哪条路上走的人是你。”

张永成瞳孔猛地一颤，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他俯下身一把揪住张泽禹的衣领，语气中半带威胁的意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又知道些什么？”

张泽禹脸上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是一片淡然，仿佛早就看开了一切。

他嘴唇早已干裂起皮，嘴角的淤青下隐隐地渗着血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爸，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张泽禹微微歪过头，嘴角甚至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不掺杂任何感情，哪怕张永成紧盯着他的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张泽禹，你最好是什么都不要知道。”

张永成松开张泽禹的衣领，张泽禹的身体顺势向后倒去。

他罕见地叫了张泽禹的全名，张泽禹自然听得出来他冰冷言语下暗藏着的紧张。

“我给你单独安排了一处住所，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张永成拍了拍裤脚，将手揣进裤兜里，随后端起茶杯上了楼。

张泽禹将身体缓缓靠在微凉的墙壁上，自嘲地笑了笑。

看，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也许沈湘黎说得对，他确实很一无是处，让人讨厌。

想到这里，张泽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沈湘黎的身影。

好像自从认识她以来，她对自己就没有过好脸色。

其实在他的记忆中，身边就没有几个人对自己有过好脸色。

母亲还在家里的时候，他受了委屈还有个诉说的港湾，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只能自己面对。

他是被迫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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