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人之常情

再次转过身，沈湘黎注意到一侧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地图。

凑近一看，这张地图上的区域正是她父母出事的那条道路。

那条道路的某一个拐角处被黑色的水笔圈出了一个圈。

沈湘黎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那张地图拍下来的，拍完之后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陈天润一直都在帮沈湘黎和苏新皓调查这件事，对这其中的一些细节自然也是了解的。

看到工具箱里的物件，还有这墙上的地图，陈天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湘黎此刻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双目无神地面对着墙壁，就这样站着。

“小黎，你……”陈天润想开口关心一下她，却发现自己此时的声音是如此颤抖。

他是个聪明而又明智的人，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哪怕是他的父亲，他也没有任何理由为他开脱。

更何况，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从小到大，陈家和从来没有给他提起过这些事情的一丝一毫，甚至没有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别过来。”

沈湘黎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她的胸口不停起伏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天润听话地停下了向她靠近的脚步，静静地站在一旁。

良久，沈湘黎吸了吸鼻子，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小黎，我……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爸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震惊、愤怒、悔恨、不解、难过、恐慌同时涌入他的心脏，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之前怀疑的都是真的，他们陈家真的是沈家的仇人。

沈湘黎头发有些凌乱，她后背靠在墙上，勉强站稳了身子。

她视线直直地望向陈天润，两人之间唯一的光源就是陈天润手里拿着的手机上的手电筒。

陈天润不是会撒谎的人，如果他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都知情，那一开始就不会帮她，更不会让她来这里。沈湘黎也知道这件事情和他无关，自己不能迁怒于他，但是她还是很难不在意。

陈天润是对她很好的哥哥，是她的好朋友，是为了帮她调查清楚父母的事情而两肋插刀的热心肠，也是，她仇人的儿子。

虽然之前就怀疑过陈家，但是在基本得到了证实以后，沈湘黎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之前担心过的种种，终究还是发生了。

“如果，事情最后的结果表明，真的是你父亲在我爸妈的车上做了手脚，那么，天润哥哥……”

“我会，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沈湘黎此时眼眶通红，眼神中充斥着破碎的光芒。

“你，会阻止我吗？”

沈湘黎说话时嘴唇微微颤抖着，陈天润抬起眼帘，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瞳孔晃动。

空气陷入了久久的沉寂，沈湘黎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已经知晓了问题的答案。

果然还是打草惊蛇了吗。

这样的话，她后面的几步路怕是不会太好走了。

身心俱疲地抬脚走了两步，陈天润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

陈天润突兀地开口，沈湘黎不由得回过头看向他。

他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依旧那么明亮，沈湘黎看清了他眼底的崩溃和挣扎。

“小黎，实际上，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今天看到的这些事情。”

“虽然我始终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小黎，我的态度很明确，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的最后，你的父母真的是被我爸……”

说到这里，陈天润突然哽住，停顿了一下。

“我能够分清是非对错，孰轻孰重，如果事实真的是如此……我不会阻拦你的。”

陈天润说出这些话感觉花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有些颓废地低下头。

是啊，那终究是，他的父亲。

如果那一切真的是陈家和做的，那他的动机是什么呢，陈家和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信息。

“你……”沈湘黎倒是有些惊讶于他的这番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真的有这样的勇气大义灭亲？”

沈湘黎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紧紧盯着他的眉眼。

陈天润低垂着眼眸，沈湘黎能感觉到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紧了紧。

“哈……”陈天润几乎是颤抖着叹了一口气。

“我会帮你一起查明真相，就算是我爸，如果他是杀人凶手，那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犯了罪。”

“既然是犯了罪，那就应该得到惩罚。”

“只不过我多希望他没有……”

最后这句话，陈天润是用气声说的，仿佛已经失去了说下去的信念。

结合最近陈家和的种种异常表现，陈天润是个聪明人，没必要去欺骗自己。

沈湘黎一时无言，此刻的她尚且保留了一丝理智，还能设身处地地站在陈天润的角度思考问题。

要说崩溃，他才是最崩溃的那个人。

“天润哥哥……”沈湘黎冷静下来重新开口，却猛地发现陈天润的肩膀在发抖。

他在哭吗？

陈天润低垂着头，手机被他攥在手里，黑暗的环境中沈湘黎看不清他的脸。

似乎是没有力气支撑他继续站着了，陈天润恍惚地蹲下身子，无声地抽泣着。

沈湘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和他一样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和后背。

良久，陈天润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理智也再次回笼。

“抱歉，在你面前失态了。”

陈天润眼角还有些湿润，他抬手擦了擦，对沈湘黎开口道。

“没什么，人之常情。”

沈湘黎垂下眼眸，并没有多说什么。

手机突然发出响声，沈湘黎划开屏幕，是张函瑞发来的消息。

-当年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不仅仅是陈家，张家和左家可能都脱不了干系。

看完消息沈湘黎瞳孔猛地一缩，差点拿不稳手机。

“怎么了？”陈天润见沈湘黎面色不对劲，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真是太会跟她开玩笑了。

“天润哥哥，你当真会帮我？”

沈湘黎此时的样子就仿佛赌上了自己的一切，陈天润眼眸炽热地望着她，视线中是不容否认的坚定。

“会，我会帮你。”

“这件事当年发生的时候，张家和左家可能都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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