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纸条出现在马嘉祺的数学课本里,夹在三角函数那一章。
"爸妈发现我和你走得太近,说再看到一次就让我退学。他们说...已经找好了人家。"
字迹比平时潦草,有几个字被水渍晕开,可能是眼泪。马嘉祺攥紧纸条,环顾教室——白枝狸的座位空着,这已经是本周第二次了。
下课铃刚响,班主任赵老师就叫住了他:"马嘉祺,校长找你。"
校长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个人——马嘉祺的父母。父亲眉头紧锁,母亲眼眶发红,桌上摆着一叠照片。马嘉祺凑近一看,全是他和白枝狸: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他在面馆给她递纸巾,运动会后他扶着她离开跑道...
"这些是哪来的?"马嘉祺声音发紧。
"这不重要。"父亲敲了敲桌子,"重要的是,你知道这个白枝狸家里什么情况吗?"
马嘉祺的下巴绷紧了:"她家庭不好不是她的错。"
"她父亲有暴力倾向,母亲据说精神也不太正常。"校长推了推眼镜,"马嘉祺,你是清华北大的苗子,学校不希望你被...不良影响拖累。"
"她不是不良影响!"马嘉祺声音提高了八度,"她是年级前十!"
母亲拉住他的手:"嘉祺,我们只是担心你。高三了,你应该专心学习。那个女孩...她家里太复杂了。"
马嘉祺甩开母亲的手:"所以呢?就因为她不幸生在那种家庭,就连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父亲拍桌而起:"注意你的态度!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和那个白枝狸来往!放学直接回家,手机我会每天检查!"
走出办公室时,马嘉祺注意到林娜站在走廊拐角,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突然明白了那些照片的来源。
白枝狸下午才来学校,右耳上的助听器换成了更旧的型号,走路时左腿有点跛。她低着头快速走到座位,全程没看马嘉祺一眼。
"白枝狸,"马嘉祺压低声音,"我收到你的纸条了。"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但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翻开课本。马嘉祺注意到她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着——可能是骨折后没接好。
整节课上,白枝狸都保持着雕塑般的姿势,只有记笔记时右手才动几下。下课铃一响,她就抓起书包冲了出去,快得马嘉祺都没机会再说话。
第二天,马嘉祺的课桌上多了一本旧杂志。他翻开内页,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我们被监视了。以后用这个传信,放在图书馆G区第三排《战争与和平》里。"字迹是他熟悉的工整小楷。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发展出了一套完整的秘密通讯系统。纸条藏在图书馆指定位置,用只有两人知道的密码标注紧急程度。白枝狸的纸条越来越长,有时是抄录的诗歌,有时是日常琐事,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的亲近。
"今天看到一朵云,形状像你上周折的纸狐狸。"
"食堂阿姨多给了我半勺土豆,想起你说过要多吃淀粉类食物。"
"数学最后一题我用了新解法,赵老师说很巧妙。"
马嘉祺的回信则充满鼓励和日常见闻,偶尔夹几张辅导资料。他们像两个地下工作者,在严密的监视下维持着脆弱的联系。
期中考试前一周,白枝狸又消失了。这次连续四天没来学校,图书馆的暗格也没有新纸条。马嘉祺急得嘴角起泡,却因为父母每天接送而无法去白家查看。
第五天早晨,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出现在他自行车篮里:"被锁在家里,爸妈发现我们的纸条。明天考试我可能去不了。不要找我,他们会打死你的。——白"
字迹凌乱,背面有淡淡的血迹。马嘉祺的心脏狂跳起来,纸条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一整天他都坐立不安,放学时趁父亲接电话的空档,他骑车直奔白枝狸家。四楼的窗户拉着窗帘,但灯亮着。马嘉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尖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让你勾引男人!不要脸的东西!"一个男声怒吼,接着是响亮的耳光声。
马嘉祺疯狂按门铃、砸门:"开门!白枝狸!白叔叔!"
门内突然安静了。几秒钟后,门开了一条缝,白枝狸的母亲露出半张脸:"你谁啊?"
"阿姨好,我是白枝狸的同学。"马嘉祺强迫自己冷静,"明天期中考试,老师让我给她送复习资料。"
"她病了,不去考试。"女人要关门,马嘉祺一把撑住。
"阿姨,期中考试很重要,关系到保送名额——"
"关我们屁事!"门内传来白父的吼声,"滚!再不走我报警了!"
马嘉祺不退反进:"那正好,我也要报警!"他提高音量,"白枝狸!你能听到吗?"
门内传来微弱的响动,接着是白枝狸带着哭腔的声音:"马嘉祺...走...求你了..."
白父暴怒的脸出现在门缝中,酒气扑面而来:"原来就是你小子勾引我女儿!"他猛地拉开门,手里拎着一根皮带,"看我不——"
马嘉祺后退两步,迅速掏出手机:"我已经按了110,警察五分钟就到。"他直视白父充血的眼睛,"让白枝狸出来,否则我就告诉他们你们非法拘禁和虐待未成年人。"
白父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即冷笑:"吓唬谁呢?那赔钱货是我女儿,我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法律规定虐待子女是犯罪。"马嘉祺声音发抖但坚持着,"白枝狸身上全是伤,医院一验就知道。您也不想坐牢吧?"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白母,她拉了拉丈夫的袖子:"要不...让她去考试?反正考完就回来..."
十分钟后,白枝狸被推出门外。她的样子让马嘉祺胃部绞痛——左眼肿得睁不开,嘴唇破裂,手腕上有勒痕。她抱着书包的手臂不停发抖,像只受惊的兔子。
"走..."她低声说,拽了拽马嘉祺的袖子。
下楼时,白枝狸几乎站不稳,马嘉祺不得不半扶半抱地带着她。一到楼下,她就瘫坐在花坛边,呼吸急促。
"你….不该来的..."她声音嘶哑,"他们会...变本加厉..."
马嘉祺蹲下来与她平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白枝狸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恐惧:"不!你不明白...他们会..."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马嘉祺慌了神:"我们去医院。"
"没用..."白枝狸摇头,"肋骨...可能断了...上次也这样...医院会通知家长..."
远处传来警笛声,白枝狸浑身一颤:"求你了...让我回去...他们会杀了我的...真的会..."
马嘉祺看着她恐惧到极点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能害了她。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握紧她冰凉的手:"别怕,这次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名民警很快找到了他们。听完马嘉祺的描述,又检查了白枝狸的伤势,他们决定上门调查。
白家的戏码演得很足。白父一脸无辜,声称女儿是自己摔伤的;白母抹着眼泪说孩子叛逆不服管教;白小虎甚至拿出手机里的照片"证明"姐姐经常夜不归宿。最致命的是,当警察询问白枝狸是否要报案时,她在父母的目光威慑下摇了摇头。
"看吧,就是小孩子闹脾气。"白父得意地说,"我们家教严了点,但都是为了她好。"
由于缺乏直接证据且当事人不配合,警察只能口头警告后离开。临走前,一位年轻民警悄悄塞给马嘉祺一张名片:"再有情况直接打我电话。"
门关上的瞬间,白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把揪住白枝狸的头发:"长本事了啊?敢叫警察了?"
马嘉祺冲上前:"住手!"
白父一把推开他:"滚!这是我家家务事!"他拽着白枝狸往屋里拖,"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枝狸最后看向马嘉祺的眼神,像一只被拖向屠宰场的羔羊。
马嘉祺在楼下站到凌晨,直到那扇窗户的灯熄灭。回家路上,他在口袋里摸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不知道白枝狸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借着路灯,他辨认出上面熟悉的字迹: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第二天,白枝狸没来考试。第三天、第四天也是。马嘉祺去白家楼下蹲守,窗户始终拉着窗帘。他打那个民警的电话,对方说除非有确切证据,否则无法强行入户。
一周后的深夜,马嘉祺的手机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上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患者白枝狸,女,16岁,多处软组织挫伤,左侧第3、4肋骨骨折,右耳鼓膜穿孔,左手小指陈旧性骨折..."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我是张明表姐,市医院的。白枝狸今早被送来急诊,她偷偷给我表弟发了求救信息。她现在被父母带回家了,情况很不好。"
马嘉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指颤抖着回复:"地址?我马上报警。"
"没用的,"对方很快回复,"她父母说是摔伤的,她自己也不敢说实话。表弟说白家准备给她办退学,好像...要嫁人。"
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马嘉祺惨白的脸。他想起白枝狸说过的话——"他们还要留着我嫁人"。现在,那个噩梦正在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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