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影残章

青霄宗遗址在暮色中宛如巨兽骸骨，断壁上斑驳的符咒仍在散发微弱青光，却挡不住弥漫的腐朽气息。沈烬月抱着栖云踏过满地碎玉，靴底碾碎的不仅是昔日荣耀，还有她与苏晚棠在此处度过的千百个日夜。肉灵芝消散后，栖云的体温愈发冰冷，怀中少女偶尔的呓语，都像是生命沙漏流逝的倒数。

“书房在东侧。”白衣老者突然开口，拂尘扫过蛛网密布的匾额，“但《归墟录》乃青霄宗禁典，当年宗主将其...”话音未落，沈烬月已撞开腐朽的木门。月光透过坍塌的屋顶洒落，照亮满地焦黑的残卷——有人捷足先登，提前焚毁了藏书阁。

“不！”沈烬月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抓起半张烧剩的书页。纸上“归墟”二字被火焰吞噬，只余扭曲的墨痕。栖云在她怀中挣扎着起身，摸索着触碰焦黑的书架：“沈姑娘...有暗格。”少女指尖在某处凸起的雕花上轻按，墙面轰然洞开，露出布满禁制的石匣。

石匣表面的符咒在沈烬月靠近时自动亮起，却并未阻拦——那是青霄宗历代掌门才能开启的印记，此刻竟与她心口苏晚棠留下的咒印共鸣。匣中除了泛黄的《归墟录》，还有一枚刻着“晚”字的玉简。沈烬月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苏晚棠的随身之物。

“小心！”白衣老者突然挥出拂尘。三道黑影破窗而入，利爪直奔栖云后心。沈烬月反手甩出魔气，却见黑影在接触攻击的瞬间化作烟雾，重新凝聚时竟变成了阿姐和苏晚棠的模样。“烬月，放下仇恨吧。”“跟我们回青霄宗...”虚幻的声音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紫瞳中的血色咒文疯狂流转。

栖云突然按住焦尾琴，琴弦震颤间，清越的琴音撕开幻境。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显露出千机阁傀儡的真面目。沈烬月趁机挥出黑刃，却在傀儡碎裂的刹那，瞥见其关节处刻着的微型阵图——那是能追踪归墟引气息的定位咒。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沈烬月将《归墟录》塞进怀中，抱起栖云冲向密道。然而刚踏入通道，地面突然裂开猩红的沟壑，无数噬心蛊幼虫破土而出。栖云心口的符文自动亮起，却因灵力不足渐渐黯淡。沈烬月咬牙割开手腕，鲜血滴在少女伤口的瞬间，《归墟录》竟自行翻开，书页上浮现出一段发光的文字：“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归墟之门现于...”

轰鸣声响彻遗址，整座山峰开始震颤。白衣老者脸色骤变：“千机阁在引爆山体灵脉！沈烬月，快用《归墟录》！”沈烬月却死死盯着玉简——当她将灵力注入其中，竟浮现出苏晚棠最后的影像。“烬月，若你看到这段灵识，说明我已失败...”虚影的声音带着哽咽，“归墟之路布满诡谲，记住，千万不要...”

影像戛然而止。栖云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沈烬月的衣襟：“沈姑娘...左侧石壁...有机关...”少女的声音细若游丝，“我能感觉到...苏姑娘的灵识在指引...”沈烬月依言按下凸起的石块，密道尽头的石门缓缓开启，门后并非生路，而是一片漂浮着无数魂火的虚空。

“这是...归墟的边缘？”白衣老者的声音带着骇然，“传说此处连接阴阳两界，稍有不慎就会...”他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千机阁的追兵已突破防线，为首的护法手持噬魂幡，幡面赫然绣着苏晚棠的画像。

“沈烬月，交出归墟引的容器和《归墟录》！”护法的笑声混着蛊虫的嘶鸣，“你以为苏晚棠真的死了？她的魂魄早被我炼化成...”话未说完，沈烬月周身魔气暴涨，左眼紫瞳彻底吞噬琉璃色。她将栖云轻轻放在石门旁，黑袍无风自动：“你敢动她？我定要你魂飞魄散！”

然而当魔气触及噬魂幡的瞬间，沈烬月突然僵住。幡中传来苏晚棠痛苦的呜咽，那些被炼化成咒文的白发正在燃烧。栖云摸索着抓住她的衣角：“沈姑娘...别冲动...幡上的阵法...”少女咳着血，指尖在地上画出残缺的符咒，“需要用清心咒...”

白衣老者立即会意，拂尘卷起漫天药草，与栖云的琴音、沈烬月的魔气融为一体。三重力量冲击下，噬魂幡轰然炸裂，却在碎片中飞出无数噬心蛊卵，朝着栖云蜂拥而去。沈烬月想也不想便张开双臂，蛊卵刺入皮肤的剧痛中，她听见《归墟录》发出清脆的翻页声，新的文字在血雾中浮现：“献祭守护者，方能...”

“不行！”栖云突然爆发惊人的力量，将沈烬月推开。少女心口的符文化作光柱，与归墟之门产生共鸣。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失明的双眼彻底恢复清明，眼中流转着苏晚棠和沈烬月的倒影：“沈姑娘...我就是归墟引的容器，也是苏姑娘为你留下的...”话未说完，光柱将她卷入虚空，只余焦尾琴坠落在地，琴弦上凝结着一滴血泪。

沈烬月发疯般冲向归墟之门，却被白衣老者死死拦住：“进去必死！栖云姑娘用灵脉为你争取了时间！”他展开《归墟录》，新的文字正在快速消逝，“她说，带着这本残卷去栖梧山庄，那里有...”

爆炸声震耳欲聋，青霄宗遗址开始坍塌。沈烬月最后看了眼归墟之门中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将焦尾琴抱在怀中，跟着白衣老者冲入夜色。山风卷起她的黑袍，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蛊虫咬痕，而那些伤口处，正渗出与《归墟录》相同的幽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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