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术推车的金属轮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七试管在锈迹斑斑的不锈钢托盘里轻微晃动，液体表面泛着与河底符文相同的暗红色光泽。第一支试管标签上的日期刺进视网膜——那是我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日子。

"别碰那些......"沈夜的咳嗽声突然从岩壁缝隙里渗出来，带着某种金属共振的音。试管阵列突然亮起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第三支试管里的液体开始沸腾，墨色物质在玻璃内壁爬行，组成三个扭曲的字：快离开。

红光从头顶岩缝漏下来，在试管表面折射出血管般的纹路。心脏模型在第一支试管底部缓缓旋转，心室位置刻着与铜牌相同的符文。指尖刚触到试管外壁，后颈突然传来被七根钢针同时刺入的剧痛。

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手术室无影灯下，沈夜苍白的指尖正从手术台边缘滑落。监护仪的心电波形直线，她病号服第三颗纽扣的裂痕在剧烈咳嗽中崩开。穿白大褂的人影按住她签同意书的手，针管里淡绿色液体推入静脉。

"记忆移植......成功率......"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响在耳道深处。试管架突然变形，金属像被高温熔化的蜡流动，重组为三棱锥状的武器悬在我咽喉前。日记本在防水袋疯狂震动，纸页间渗出黑色墨迹组成新的箭头，指向托盘边缘的凹槽。

沈夜的幻象出现在试管阵列后方。她脖颈上的铁链换成输液管，透明软管里流动的不是药液，而是粘稠的黑色物质。"他们用我的记忆......喂养克隆......"幻象的嘴唇开合涌出墨色气泡，"但你不一样......"

试管架的三棱锥尖端突然刺来。侧身闪避时手肘撞到托盘，第二支试管里的液体泼洒在潜水服裂口处。绿色培养液与血液接触的瞬间，锁骨下方的移植疤痕突然发烫，浮现出与心脏模型完全一致的符文。

剧痛中看到另一间手术室。沈夜被固定在某种环形装置中央，七根导管连接着她后颈与脊柱。她正在用指甲在玻璃上刻字，每划一下就有血珠顺着导管逆流而上。监护仪显示的心率是我从未见过的缓慢——每分钟只有28次。

"记忆才是真正的器官。"幻象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试管架再次变形，金属支架分裂成七条带倒刺的链条，每条末端都连接着微型手术刀。最近的刀擦过脸颊时，尝到带着防腐剂味的血。

第四支试管自动浮起。标签上的日期是手术前三天，液体里悬浮着半张烧焦的照片。沈夜穿着病号服站在CT室门口，手里攥着被血透的纸巾——这个从未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链条手术刀突然调转方向。它们刺穿岩壁缝隙，将沈幻象钉在石壁上。黑色输液管爆裂，墨色物质喷溅在试管阵列上，第一支试管里的心脏模型开始剧烈抽搐。

"！"幻象在消散前突然抓住链条。这个动作让试管架出现0.3秒的停滞。手指趁机握住第一支试管，玻璃外壁的寒气顺着虎口窜太阳穴。拔出的瞬间，试管底部的心脏模型突然睁开七只眼睛。

红光暴涨。所有试管液体同时沸腾墨色物质在空气中凝结成夜临终前的立体投影。她正在把什么东西塞进我的口腔，而"我"躺在手术台上的面容年轻得可怕——那是十八岁的脸部轮廓。

试管架彻底解体数百个金属零件在空中，重组微型手术器械阵列。止血钳咬住我的左手腕时，第五支炸裂，液体在岩洞地面形成与河底完全一致的符文阵。

下的疤痕裂开了不是流血，而是涌出带着蓝光的记忆碎片。它们在空中组成沈夜被锁在培养舱里的画面——她后颈植入的芯片正在读取我的记忆，而真正的沈夜早在移植手术前就已经脑死亡第六支试管自动插入托盘凹槽。标签日期是手术后第七天，液体里沉着半片破碎的角膜。当对上焦距，突然接收到不属于我的视觉——穿着白大褂的"我"正在往沈夜的静脉注射绿色液体。

链条手术刀突然撤回。它们在岩洞顶部重组为某种神经外科器械，尖端对准我后颈的旧伤。沈夜幻象残留的墨色物质汇聚成箭头，指向第七支未开封的试管。

"记忆清洗......最终阶段......"电子合成音混着心跳声在颅骨内震荡。试管阵列的七星图案开始逆向旋转，每转一圈就有新的记忆碎片从疤痕涌出。十八岁的"我"手术台上睁眼的画面不断闪回每次瞳孔里映监护仪日期都在变化。

岩洞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红光突然具现为条血管状通道，每条通道尽头都漂浮培养。最近的舱体里，克隆体正在与沈夜完全相同的方式，在玻璃上刻着"不要相信"。

第七支试管的标签开始融化。日期数字重组为倒计时，液体里的物质收缩成微型心脏。当它跳动第一次时，所有悬浮的手术器械同时调转方向，对准我的左胸。

沈夜幻象最后的残影扑向试管阵列。她消散前的口型在说"咬破"，而十八岁的记忆碎片正显示我口腔里藏着某种金属物体舌尖抵上齿时尝到熟悉的铜腥味——那里嵌着一枚微型铜牌。

试管架组成的神经外科器械突然加速刺来。咬破臼齿的瞬间，铜牌划破舌面，血液在第七支试管表面。液体里的微型心脏突然爆炸，冲击整个七星阵列震散。

红光熄灭前的0.5秒，看到所有舱克隆体同时捂住左胸。他们的手术服领口敞开，锁骨下方浮现出我一模一样的疤痕，但符文排列顺序略有不同。

时有冰冷的金属触感抵上太阳穴。耳道深处响起记忆中完全一致的电子合成："第九次记忆清洗准备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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