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晨雾还未散去,沈云帆一行人便已动身。
叶听澜的听雪剑已碎,沈云帆的雷纹剑又太过普通,二人急需一柄契合自身的灵武。
“天剑池位于天莲山巅,需步行三日。”
霜天长老展开地图,指尖划过蜿蜒的山路,
“不能骑马,也不能用轻功,这是规矩。”
“三日?!”
沈云帆瞪大眼睛,
“那岂不是要走断腿?”
叶听澜淡淡瞥他一眼:
“怕累?”
“怕?”
沈云帆挺直腰板,
“我沈某人会怕?区区三日路程,小菜一碟!”
灰兔蹲在他肩上,毫不客气地拆台:
“昨晚是谁抱着腿喊“脚底板要裂了”?”
沈云帆一把捏住它的嘴:
“闭嘴,你这叛徒兔子!”
众人忍俊不禁,气氛轻松了些许。
第一日:
山路难行,尤其是南疆的山,潮湿闷热,虫蛇遍布。
沈云帆一边走一边抱怨:
“这鬼地方连个正经客栈都没有,晚上不会要睡树上吧?”
“修行之人,风餐露宿是常事。”
太微长老悠然道,
“况且,天剑池的灵武值得这番辛苦。”
叶听澜走在最前,步伐稳健,丝毫不显疲态。
她偶尔回头看一眼队伍,许是怕掉了队。
见沈云帆满头大汗却仍强撑着不喊累,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夜晚,众人围坐在篝火旁。沈云帆揉着酸痛的腿,小声嘀咕:
“早知道带点药膏……”
叶听澜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丢给他:
“涂上。”
沈云帆一愣:
“你随身带这个?”
“习惯。”
她简短回答,目光移向火堆。
沈云帆咧嘴一笑:
“谢了,叶师姐。”
第二日:
越靠近天莲山,空气越发寒冷。
山间的雾气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落在衣袍上沙沙作响。
“嘶——这鬼天气!”
沈云帆搓着手,牙齿打颤,
“怎么突然这么冷?”
“天剑池的寒气外溢。”
霜天长老解释,
“山顶终年积雪,池水更是刺骨。”
叶听澜神色如常,甚至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冰晶,
任其在掌心化作水珠。沈云帆看得目瞪口呆:
“你不冷吗?”
“冰灵根。”
她淡淡道。
“……行,你厉害。”
沈云帆认命地裹紧外袍,顺便伸手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板。
雷光劈落,燃起了火光,可算是暖和了些。
灰兔缩在他怀里,只露出一双耳朵:
“沈云帆,你要是冻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呸!你少咒我!”
终于,在第三日傍晚,众人抵达天莲山脚。
此时暮色渐沉,众人决定去客寨留宿一晚。
一座木质客寨孤零零地立在风雪中,檐下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门前的旗幡上写着“寒松居”三个字,墨迹早已褪色。
“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沈云帆搓着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老板!住店!”
客寨内光线昏暗,炭火盆里的火光映照出几张陈旧木桌。
柜台后,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正低头拨弄算盘,闻声抬头:
“呦,稀客啊。”
她搁下算盘,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在叶听澜和沈云帆的佩剑上多停留了一瞬,
“几位可是要上天莲山?”
霜天长老上前一步:
“正是。劳烦安排几间客房。”
老板娘笑了笑,从柜台后绕出来,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
“客房有的是,不过……”
她顿了顿,
“你们是为了天剑池来的吧?”
沈云帆挑眉:
“老板娘好眼力。”
老板娘摇摇头,叹了口气:
“劝你们一句,别白费力气了。天剑池……已经很久没人拿到武器了。”
“什么意思?”
太微长老皱眉。
老板娘示意众人坐下,又让伙计上了热茶,这才缓缓道:
“三年前开始,天剑池的神兽就很少现身了。就算有人上山,大多也是空手而归。”
叶听澜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
“原因?”
“谁知道呢。”
老板娘耸耸肩,
"有人说是因为灵气枯竭。但我想,可能是神兽们要镇压些什么东西罢。”
沈云帆和灰兔同时竖起耳朵:
“镇压的东西?”
老板娘摆摆手:
"我乱猜的,不保证真。"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噼啪”声响。
霜天长老沉吟片刻:
“多谢告知。不过我们既然来了,总要试一试。”
老板娘也不再多劝,起身道:
“随你们吧。客房在二楼,热水已经备好了。”
她转身时,腰间的银铃又响了几声,
第四日清晨,众人齐聚在天莲山山脚,准备登山。
等到达了山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寒池,池水漆黑如墨,表面浮动着淡淡的银光。
池边散落着各式武器,有刀有剑,有鞭有弓,每一件都泛着灵光,却无人敢擅自触碰。
“记住,武器是神兽赐予,不可强求。”
霜天长老郑重道,
“若强行夺取,必遭反噬。”
沈云帆点点头,目光扫过池面:
“叶师姐,你先!”
叶听澜微微点头,上前一步,弯腰触碰池面。
“哤——!!!”
忽然,一声龙啸撼动乾坤,如远古巨钟轰鸣,声浪自苍穹倾轧而下。
池水中央,一道青影缓缓浮现——
一条青龙神兽破水而出,龙鳞如碧玉,龙瞳如金焰,威严不可直视。
叶听澜神色一凛,迈步上前。
青龙盘旋于空,龙吟震彻山谷,
“何谓剑心?”
龙口吐人言,声如洪钟。
叶听澜抬眸,毫不犹豫:
“不滞于形。”
青龙眼中金光一闪,再问:
“若剑可化万物,何以持形?”
她指尖轻抬,一缕寒气凝成洞箫形状:
“形随心动。”
青龙长啸,第三问落下:
“既得大道,何以护苍生?”
叶听澜沉默一瞬,忽而抬手,一滴心头血浮于指尖:
“以此身作鞘。”
血珠坠入池水,刹那间,整座天剑池沸腾!
“不错。”
青龙微微点头。
化作一道流光缠绕于她周身,待光芒散去,她手中已多了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
这把剑剑身如冰魄凝成,剑格嵌碧玉,剑锋寒光凛冽。
更奇妙的是,剑身竟在她心念一动间,化作一支青玉洞箫,箫尾龙纹栩栩如生。
“好剑!”
太微长老赞叹。
叶听澜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听雷,我来了。”
沈云帆前世在天剑池获得的是听雷鞭,而不是千影纸剑。
可是池水微漾,一张三尺见方的白纸无声浮出水面。
沈云帆盯着那张浮在水面上的白纸,嘴角抽了抽:
“白纸?!这也能算是神兽?”
灰兔从他肩上探出头,耳朵抖了抖:
“呦,这年头连纸都能成精了?”
白纸悬于水面,纹丝不动,纸面空白如雪,边缘却泛着淡淡的灵光。
霜天长老眉头微皱:
“奇怪,修真界有过这样的神兽吗?”
沈云帆挠了挠头,试探性地伸手:
“喂,纸兄?给点反应?”
白纸依旧毫无动静。
叶听澜站在一旁,长剑已收回鞘中,她淡淡道:
“或许需要触碰。”
沈云帆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点向白纸。
“唰!”
白纸猛地展开,如浪潮般卷来,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
纸茧之内,幻境骤现。
沈云帆眼前一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
脚下是绵延无尽的纸面,每一步都泛起细微的涟漪。
远处,墨迹缓缓晕染,勾勒出模糊的画面,那是他前世的记忆。
纸境之内,沈云帆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画面
——那个手持听雷鞭的自己,黑袍染血,眼神冷峻如霜,周身缠绕着未散的雷光。
而站在台阶下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
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天真,手里举着一朵嫩黄的油菜花,笑得灿烂。
“大哥哥!”
少年清脆的声音在纸境中回荡,
“后山的油菜花开了!这朵花送给你。”
“雷影君”微微垂眸,看着那朵递到眼前的小花。
他的手指动了动,听雷鞭上的血迹还未干涸。
少年似乎浑然不觉,依旧举着花:
“大哥哥?”
雷影君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接过。
就在这一瞬间,纸境突然震颤!
无数墨迹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白的世界里疯狂书写——
“你选哪条路?”
沈云帆瞳孔微缩。
眼前的画面开始分裂:
一边是雷影君手持听雷鞭,站在尸山血海之上;
另一边却是少年时期的自己,在阳光下追逐着那只后来救下的灰兔。
“这是……”
沙沙的书写声在耳畔响起,白纸神兽的声音虚无缥缈:
“折出你的道。”
沈云帆低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白纸。
他盯着纸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我选——”
手指翻飞,白纸在他掌心变幻。
不是锋利的剑,也不是厚重的盾,而是一朵小小的、正在绽放的纸花。
“我选现在这条路。”
他将纸花轻轻放在地上。
“剑也好,盾也罢,不过是工具。”
纸花落地生根,转眼间长成一片花海。
少年时期的幻影蹦跳着跑来,将手中的油菜花塞进他手里。
“重要的是——”
沈云帆握住那朵花,抬眼看向雷影君的幻影。
“这一次,我不会让手沾上无辜的血。”
“轰!”
纸境破碎!
现实之中,包裹沈云帆的纸茧骤然收缩,随后化作漫天飞雪般的纸屑。
他立于池边,手中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透明长剑
——千影纸剑,不是追随他的听雷鞭。
灰兔第一个蹦过来:
“怎么样?没被纸吃掉吧?”
沈云帆屈指弹了它一个脑瓜崩: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叶听澜走近两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
“成了?”
“成了。”
他手腕一抖,纸剑瞬间舒展,凭空生出一张白纸。
化作一朵栩栩如生的纸海棠花,被他别在叶听澜的衣襟上,
“送你。”
叶听澜愣住,耳尖微红,却也没摘下来。
太微长老笑了起来:
“千影纸剑,可刚可柔,倒是适合你这跳脱的性子。”
“走吧,回宗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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