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后的锦安之,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无论医生检查、父母呼唤,还是柏悦带着哭腔的关切,他都毫无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虚空,眼神空洞而疏离。
几天时间里,被强行压制、扭曲的记忆如同解冻的冰川,带着刺骨的寒意汹涌回潮!他想起了自己是谁——真正的锦安之!想起了和洛向暖青梅竹马的点点滴滴,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温柔与悸动!想起了他们本该拥有的、顺遂甜蜜的婚姻!也想起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外来者如何占据了他的身体,如何欺骗、伤害洛向暖,如何一步步将他推向这个陌生的女人——柏悦!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情感冲击几乎要撕裂他的大脑!自我保护的本能启动了,他下意识地将自己封闭起来,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和影像,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医生……他这样……会不会是上次落水的后遗症还没好?”锦母忧心忡忡,声音带着哭腔。
柏悦立刻上前,柔声细语地“宽慰”,刻意强调了某个名字:“伯……妈,应该不是的。再说,那个时候洛姐姐……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她已改口称锦母为“妈”,宣示着女主人的身份。
“洛向暖”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锦安之混沌的意识屏障!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聚焦,锐利如刀,带着滔天的愤怒和刻骨的怨恨,死死钉在柏悦脸上!
柏悦被他这淬毒般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妈……”
锦安之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洛向暖……人呢?!” 他只想立刻见到她!向她解释这一切的荒谬和肮脏!祈求她的原谅!
开口就是洛向暖!柏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锦母也皱紧了眉头,不悦地呵斥:“安之!胡说什么!悦悦才是你妻子!你……”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黎和TA并肩走了进来,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他们无视病房内紧张的气氛,TA径直走过去,弯腰捡起锦安之因愤怒而扔在地上的枕头,动作自然得像在收拾自家客厅。
黎看向锦母,声音带着程序化的礼貌和不容置疑:“伯母,我们是锦先生的朋友。有些……私事想和他单独谈谈。能请您和锦太太暂时回避一下吗?”
锦母看着黎那张完美却冰冷的脸,依稀记得儿子似乎带她回来过,说是朋友。
她心中疑虑重重,但在黎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又莫名地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她看了看依旧死死盯着柏悦、眼神骇人的儿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拉着泫然欲泣的柏悦离开了病房。
门在身后关上,TA顺手落了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落下的铡刀。
“为什么?!”
锦安之猛地从床上坐起,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两个始作俑者!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们……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们算计我!算计洛洛!” 黎他或许不了解,但TA!那个一直跟在洛向暖身边的诡异存在!他绝对知情!
TA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姿态闲适地靠在墙边,仿佛在讨论天气。
“为了剧情稳定,防止意外再次发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锦安之无名指上那枚刺眼的婚戒,语气平淡得残忍:“所以,锦先生,赶紧和你的妻子生个孩子吧。这是稳固世界线最好的锚点。”
“生孩子?!”
锦安之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指着TA,怒极反笑:“好啊!叫洛向暖来跟我生!我的妻子是她!从来都只有她!”
TA嗤笑一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嘲讽。
“你看看她现在,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字字诛心:“锦安之,想想吧,你现在……恐怕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你带给她的伤害,还不够深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锦安之的心脏!他所有的愤怒和力气瞬间被抽空,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倒在地毯上!是啊……他带给她的……是欺骗,是污蔑,是当众的羞辱,是差点致命的推搡!是亲手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
看着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锦安之,黎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忍。毕竟,这是她曾经辅助过的宿主。她走上前,蹲下身,声音放得轻缓,却带着规则般冰冷的重量。
“放弃吧。剧情已成定局,世界规则不可逆转。你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她顿了顿,直视锦安之绝望的眼睛,抛出了最致命的警告:“如果……如果你执意要强行改变,试图靠近洛向暖……那么,规则的反噬……会彻底抹杀你们的存在。你,和她……都会死。”
“死”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锦安之耳边轰然炸响!
TA也适时补上最后一刀,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残酷“劝慰”:“好好和柏悦在一起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洛向暖还能活着。”
说完,两人不再看地上如同被抽去脊梁骨的男人,转身,开门,离开。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留恋。病房里只剩下锦安之粗重的喘息和无边无际的死寂。
“洛洛……洛洛……”
锦安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挣扎着爬到床边,抓起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找到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女声提示音,一遍又一遍!
被拉黑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不顾一切地冲出病房,像个疯子一样扑向前台!什么世家公子的体面,什么锦氏总裁的威严,此刻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护士,眼神里是濒临崩溃的绝望。
“电话……求求你……借我电话……我要打电话……很重要……求求你!”
护士被他癫狂的样子吓到,犹豫着递出了前台的座机。
锦安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听筒。他凭着记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就在他以为这通电话也将石沉大海,绝望得几乎要窒息时——
“咔哒。”
一声轻响,电话……接通了!
锦安之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该说什么?
说他才是真正的锦安之?说他被一个混蛋占据了身体?说这场婚姻是场该死的骗局?说他们都被两个该死的系统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会信吗?
一个如此荒谬、如此离奇、如同天方夜谭的故事?
一个……来自刚刚将她推入深渊、害她身败名裂的“凶手”的辩解?
听筒里,只有一片沉默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呼吸声。那沉默,比千言万语的指责更让他心如刀绞。
窗外的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此刻身处的地狱。他握着听筒,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感受着希望一点点熄灭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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