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洛向暖的声音疲惫而冰冷，像最后一片雪花飘落：“你们都走吧。”

黎没有犹豫，立刻上前，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失魂落魄、还想挣扎的锦安之强行拽离了这间充满痛苦和抉择的公寓。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仿佛隔绝了锦安之绝望的视线。

房间里只剩下洛向暖和TA。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你又有什么事？”洛向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怠和厌烦。

TA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风衣内袋里取出一个细长的水晶瓶。瓶中的液体在灯光下流淌，呈现出深邃而梦幻的星空色泽，点点星光在其中缓缓旋转，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他将瓶子轻轻放在洛向暖面前的茶几上。

“没什么事。合作……或者说，纠缠了这么久，临走前，想跟你谈谈。” TA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谈？”洛向暖嗤笑一声，眼神毫无波澜，“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把它喝了。” TA的指尖点了点那瓶梦幻的液体，声音平静无波，“对大家都好。”

洛向暖的目光落在那瓶危险的液体上，心下了然。喝掉？凭什么要她为这荒诞的世界买单？

看出了她的抗拒和嘲讽，TA并不意外，也无意强逼。他淡淡地解释：“这不是毒药。它只是……会让所有认识你的人，忘记你的存在。像一个被彻底擦除的bug。”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除非……有人对你的执念深到足以对抗规则本身。那种刻入灵魂的印记，药剂也无法抹去。这是规则唯一的缝隙。”

“为什么给我喝？”洛向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其实猜到了答案。

TA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带着一丝残酷的理性：“锦安之这个人……他的意志力你也看到了。他是男主，这瓶东西不可能给他喝，规则不允许。而你……”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进洛向暖眼底，“你刚才听到他那番十七年的告白时，心……动摇了吧？哪怕只有一丝？”

洛向暖的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

“喝下它。” TA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低沉，“赌一把。赌他对你的感情，是否真的深到能冲破规则和药剂的封锁。如果他记得你，哪怕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你……你就赢了。证明他值得，证明你的‘光环’并非虚妄。如果他忘了……” TA耸耸肩，未尽之意昭然若揭。

赌一把？为了那个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放弃她浴血重生得来的一切——公司、名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独立生活？就为了测试一个虚无缥缈的“真心”？

荒谬！愚蠢！一点都不划算！

“我说过，我不是圣人。”洛向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这个世界毁灭了，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TA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回答。他不再劝说，只是拿起那瓶星空药剂，拔掉瓶塞，将其中一半液体倒入旁边一个干净的玻璃杯中。深蓝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星光流转，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得令人窒息。

他将那半杯“遗忘”推到洛向暖面前。

“你说得很对。但洛向暖，你真的能彻底斩断与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吗？那些恨，那些不甘，那些……曾经的爱？” TA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喝下它，主动选择。若有人能记起你，你便能‘复活’。若无人记得……你也算亲手埋葬了这痛苦的一切，获得真正的解脱。这比被动地等待规则碾压，或者被那个疯子（指锦安之）纠缠至死……要好得多，不是吗？”

洛向暖怔怔地看着杯中那片迷离的星空。TA的话像毒蛇，精准地咬住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和渴望——对彻底解脱的渴望，以及对那微乎其微的“被记住”的……一丝卑微的期盼。

锦安之……你已经让我失望了那么多次……

这一次……

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失望？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伸出手，指尖冰凉，稳稳地握住了那半杯冰冷的“星空”。

在TA平静无波的注视下，洛向暖仰起头，将那半杯遗忘的星河，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没有味道，却带着一种灵魂被抽离的奇异感觉。眼前的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开始变得模糊而遥远。

三个月后。

帝都的商圈格局悄然变化。曾经在洛向暖手中浴火重生、锋芒毕露的洛氏集团，如同烈日下的露珠，无声无息地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锦氏集团更加庞大的商业版图，它的触角延伸到了洛氏原有的核心领域，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仿佛洛氏从未存在过。

那个曾经惊艳了帝都、在豪门风云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名字——洛向暖，再也没有人提起。她像一粒投入大海的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设计稿、她的公司、她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抹去，或者被“合理”地覆盖、遗忘。

柏悦很“幸福”。她为锦家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坐稳了锦家少奶奶的位置，享受着无尽的宠爱和艳羡。她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锦安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完美的符号。他是锦氏雷厉风行、手腕高超的总裁，是父母眼中孝顺沉稳的儿子，是妻子眼中值得依靠的丈夫。他事事力求完美，将锦家带向新的高峰。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记忆里，总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背影在徘徊。一个清冷的、倔强的；一个温柔的、带着阳光气息的……这些影子在他独处时、在夜深人静时，会异常清晰地浮现，带来一阵阵尖锐的、莫名的悸痛和无法言说的悲伤。可当他努力想要看清时，那影子又如同烟雾般消散，只留下更深的迷茫和空虚。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拼图，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黎和TA，在洛向暖喝下药剂的那一刻，便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如同他们无声无息地到来，离开时也顺手抹去了所有人关于他们的记忆。这两个神秘的存在，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看啊，感情这东西，多么虚无缥缈。

曾经的山盟海誓、刻骨铭心，在冰冷的规则和强大的外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最终留下的，只是摆在眼前的、被强行“修正”过的“完美现实”。

洛向暖用自己作为代价，换来了这个世界的“稳定”。

这代价，残酷得令人心碎。

又是午夜梦回。

锦安之再次陷入了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

一片朦胧的、弥漫着悲伤雾气的空间里，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得很远很远。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和绝望，更像是在喃喃自语，而非质问：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锦安之的心脏！每一次听到，都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他拼命地想冲过去，想看清她的脸，想抓住她问个明白！

可他的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无论他如何嘶吼、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在雾气中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散……

只留下那句如同诅咒般、萦绕不散的诘问，和一片冰冷刺骨的绝望。

锦安之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他坐在奢华却冰冷的大床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却疼得厉害。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她……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会让他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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