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府门,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披着红色披风,手中提着一只精巧别致的手炉。
见凌琬出来,她微微抬手,将手炉向前递了递,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给你的暖手之物。
“我拿了,你用什么?”凌琬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拿着,我不需要。”叶舒然答得干脆,见凌琬犹豫未动,直接把手炉塞进她手里。
随后,不等凌琬回过神来,便已拉着她奔跑起来。
京城的夜晚向来繁华热闹,尤其每逢节日,灯火辉煌更是胜过白昼。今日虽非佳节,但街道上依然人流如织,热火朝天。
不知跑了多久,凌琬忽然微微喘息,掩嘴咳了一声,这才让叶舒然停下脚步。
“你无事吧?”她侧头询问道,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焦急。
“无事。”凌琬摇了摇头,声音低缓而平静。
叶舒然虽未再多问,却明显放缓了步子。两人并肩而行,不多时便拐进了一条巷子。
这巷子虽称作“巷”,却并不狭窄昏暗,反倒颇为宽敞,甚至有些摊贩还在摆卖货物。
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时,叶舒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想吃吗?”
平日里的凌琬对甜食总是兴致勃勃,可此刻,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她却莫名提不起胃口。
“不吃。”她轻声答道。
“好。”叶舒然应了一声,随即继续迈步前行。
二人沉默着又走了六七步远,凌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叶舒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把某些无形的思绪甩开。
当她们抵达赏月的绝佳之地时,叶舒然却似乎毫无停留之意,依旧继续往前走。
凌琬下意识伸手轻拉住她的衣袖,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她反手握住手腕,带着继续前行。
“这是要去哪里?”凌琬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那人依旧沉默不语,只牵着她一路向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来到月影巷的尽头。
眼前是一片广袤的竹林,皎洁的月光洒下,穿过竹叶的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影子。
叶舒然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轻轻松开了凌琬的手,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后,转而定格在凌琬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审视意味。
“你是谁?”叶舒然的声音如寒刃般划破了周围的静谧,带着几分探究与隐约的疏离。
“我?”凌琬一怔,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扰得思绪纷乱,语气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困惑。
“嗯,你。”叶舒然没有丝毫迟疑,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是凌琬啊。”凌琬的回答平静无波。
然而,叶舒然却摇了摇头,神情冷峻如霜,“不,你虽然与她容貌相同、声音无异,就连身份也分毫不差,但……”
她的话语一顿,目光如刀般刺入对方的眼底,“我能感觉到,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凌琬。”
叶舒然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所以,你究竟是谁?”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凌琬的眸光微动,心中泛起一阵涟漪,随即露出一抹浅笑,似自嘲,又似释然,“我与你才相处了几日?”
叶舒然的回答简短而笃定,“三日。”
“那你又是何时发现的?”凌琬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似乎对这个答案抱有某种复杂的情绪。
“第一日。”叶舒然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的空间。
“为何今日才说?”凌琬挑了挑眉,眼中多了一丝兴趣。
叶舒然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因为我在确认,确认你,究竟是不是她。”
她将声音压得很轻,却字字清晰,仿若一把重锤敲击在凌琬的心间。
凌琬垂下眼帘,“那你的结论是?”
“是,又不是。”叶舒然的语气冰冷,却不乏温柔,像是一柄双刃剑,锋利且克制。
“我不像她吗?”凌琬试着问出口,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失落,像是在寻找一个能够解释一切的答案。
“不像。”叶舒然的回答毫不留情。
凌琬笑了,但那笑容中满是苦涩:“连父亲母亲都没看出来,我还以为,不会有人能察觉出来。”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凌婉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只剩下未尽的尾音在空气中回荡。
还有人什么呢?
凌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填补这未尽之言。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放心说。”叶舒然淡淡道,语气依旧冷静,却多了一分安抚的意味。
话音刚落,一滴清泪便无声滑落,打在凌琬手中的手炉上,发出轻微的“丝”声,在寂静中分外刺耳。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从启齿。那些涌上喉头的话语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挤不出半分。
她就怔怔地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久到,她觉得自己的泪怎么也流不尽,叶舒然无论如何擦拭也都抹不干。
叶舒然从袖中取出一根红绳。她将凌琬手中的手炉放至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系上那根绳子。
“这是我们玄族特有的信物,名为同心绳。若两人心意相通,并各自将它戴于手腕,便能在对方身处险境时感知彼此方位;如若此绳断裂,则意味着对方已不在人世间。”
说罢,叶舒然抬起自己的左手,腕间赫然也缠绕着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我希望你能日日戴着它。”
凌琬望着那鲜红的绳结,良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喃喃开口,语调中掺杂着哽咽:“你的手炉,好暖。”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弱,却带着决然:“以及,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好,我听着。”叶舒然微微颔首,神情认真而专注。
凌琬将上辈子的经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及这一世的重生之事,毫无保留地倾吐而出。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周围再度陷入沉寂。
良久,叶舒然缓缓开口,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痛惜:“凌琬,我心疼你。”
凌琬轻轻摇了摇头,一抹苦涩的笑意浮现在她苍白的唇角,“我原以为,这辈子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些事。”
“我会为你报仇的。”她道。
一阵风吹过,凌琬脸上的泪水随之蒸发。
她许久才从这番情绪中回过神来,重新提起手炉,与叶舒然并肩往回走。
两人步伐沉重,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
突然,凌琬止步,低声问道:“如果我不是我……你还会把同心绳给我吗?”
叶舒然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红绳,声音平稳如初:“若你是用她的躯壳存于世间,我想我会将这同心绳交付于你。”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你易了容颜,换了形骸,我也终会认出你。”
“……”
凌琬垂下眼,半晌才再度开口,声音低哑,透着几分自嘲:“你觉得,上辈子的我蠢不蠢?”
“蠢。”叶舒然几乎没有犹豫,“足够愚蠢。”
她正准备附和,不料叶舒然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却也足够赤诚。”
“……”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凌琬怔住了。
她站在原地,喉咙微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咽其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沙哑的低语——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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