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铊毒与眼泪的密码战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半圆，林婉盯着导航上闪烁的红点，指节发白。周临的西装袖口蹭过方向盘，血渍在真皮上拖出暗痕。"林小姐，季总给的坐标是废弃医院，"他喉结滚动，"王总监的人可能已经——"

"左转。"林婉打断他，旗袍开衩处的纱布被血浸透，黏在大腿皮肤上。警车电台突然爆出杂音，混着救护车鸣笛的残响。她摸向锁骨，芯片的灼烧感变成细密的刺痛，像有无数根金线在皮下游走。

周临猛打方向盘。轮胎碾过积水坑，污水泼在挡风玻璃上，瞬间模糊了前方摩托骑手的轮廓。林婉突然解开安全带，半个身子探出车窗。雨水砸在脸上，她眯着眼看清骑手腰间别的电击器——和巴黎袭击时如出一辙的型号。

"低头！"周临拽她衣角的瞬间，子弹击碎后视镜。玻璃碎片擦过林婉耳垂，留下道血线。她反手抓住车门把手，在车身漂移的刹那踹开车门。金属门板狠狠撞上摩托骑手的小腿，骨头断裂的脆响混进雨声里。

周临的惊呼卡在喉咙。林婉已经滚到马路中央，旗袍下摆撕裂的声音被雷声吞没。她半跪着抬头，废弃医院的轮廓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三楼窗口有红光规律闪烁——摩斯密码的节奏，是季屿十四岁教她的求救信号。

"他人在里面。"林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掌心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下巴。周临举着伞追来，被她一把推开："带警察绕后，正门有电磁干扰。"

"可您的腿——"

"死不了。"她撕开旗袍下摆，露出季屿包扎的纱布。渗血处结着冰晶，在雨中泛着诡异的蓝光。林婉瞳孔骤缩，这是铊中毒的体征，季屿今早咳出的血沫里也有同样光泽。

医院铁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呻吟。林婉贴着墙根移动，芯片的刺痛突然变成尖锐警报。她侧身滚进走廊的刹那，原先站立的位置炸开个弹坑，水泥碎屑溅在唇上，尝起来像季屿病房里打翻的碘伏。

黑暗中有金属反光逼近。林婉抓起消防栓砸向声源，听见闷哼和重物倒地声。她喘着气摸到对方防弹衣上的徽章——王总监私人保镖队的狼头标志。指尖触到温热液体时，天花板突然亮起应急灯，照出墙上用血画的箭头，末尾还潦草地签着"季"字。

林婉的呼吸滞了一瞬。二十年前躲猫猫，季屿总爱在藏身处画这个标志性箭头，后面跟着歪歪扭扭的"季大侠"。她跟着血迹拐进放射科，X光片悬挂在生锈的支架上，每张都映出同个胸廓轮廓——季屿的CT片，左胸第三肋间有微小阴影。

"防伪芯片..."她攥紧磁铁，金属棱角陷入掌心的伤口。最末一张片子被血浸透，隐约可见皮下芯片的轮廓，旁边画着放大十倍的设计图——是她去年在米兰随手画的雏菊，季屿当时嘲笑说像被踩扁的煎蛋。

走廊尽头传来打斗声。林婉踢开诊室门的瞬间，季屿正用输液架勒住个壮汉的脖子。病号服领口大开，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手术缝合线，渗出的血在皮肤上蜿蜒成她名字的首字母。他抬头看见林婉，瞳孔猛地收缩："你他妈——"

壮汉趁机反肘击中季屿腹部。缝合线崩开的声响让林婉胃部抽搐，她扑过去时季屿已经踉跄着按下墙上的开关。磁铁突然从她掌心飞出，"当"地吸在天花板裸露的钢筋上。整层楼的医疗设备同时启动，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变成尖锐的直线。

"电磁脉冲陷阱..."季屿咳着血沫把她拽到身后，"王总监的杀手锏。"他右手虎口有道深可见骨的割伤，是磁铁边缘的锯齿留下的。林婉突然想起他昏迷前塞回给她的磁铁，背面刻着【取的时候轻点】。

壮汉拔出匕首的瞬间，季屿扯掉手背的留置针。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落在磁铁中央。所有电子设备爆出火花，黑暗中匕首扎入肉体的闷响让林婉心脏停跳。

"季屿！"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季屿正把壮汉的头按在核磁共振仪上。他嘴角挂着血，却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记得我爸实验室的超导磁体吗？"病号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手臂内侧的淤青——是林婉今早挣扎时掐的。

林婉的视线模糊了。她抓起手术剪冲向季屿，却在碰到他衣领时变成撕开绷带的动作。纱布下的缝合线已经断开，露出皮下芯片的金属反光。季屿倒吸冷气，睫毛上的雨珠随着颤抖滚下来："轻点...真是你亲手植入的..."

"闭嘴！"她手抖得厉害，剪刀尖划破自己虎口。血滴在芯片上，突然激活了全息投影——米兰酒店浴室的水汽里，季屿正把雏菊芯片按进她锁骨，嘴唇擦过她耳垂："这样就算你跑到南极...咳..."投影里的他突然咳出血，画面戛然而止。

现实中的季屿也在咳，温热的血沫溅在林婉手背。她扯开他衣领找伤口，发现左胸手术切口边缘有蓝色结晶——铊中毒晚期症状。王总监今早送来的咖啡杯在记忆里浮现，杯底残留物闪着同样光泽。

"你早就知道..."林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那杯咖啡是给你的？"

季屿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掌下的心跳又急又乱，和他小时候发烧时一模一样："苏媛只是...咳...替我喝了第一口..."他手指突然收紧，"磁铁...扫描..."

林婉抓起磁铁按在他胸口。投影再次亮起，显示段监控录像——王总监往咖啡杯倒粉末时，季屿正站在走廊转角，手机镜头清晰拍下他发颤的指尖放大画面的动作。

"你故意让他拍到你发现投毒..."她喉咙发紧，"就为了制造冲突证据？"

季屿的瞳孔开始涣散，却还固执地指着磁铁。林婉翻转过来，发现边缘刻着微型储存器的开启槽。她用染血的指甲撬开，掉出枚数据芯片，上面沾着已经干涸的咖啡渍。

走廊突然响起密集脚步声。季屿用最后力气把她推向暗门："警察有内鬼...芯片给..."他咳得蜷缩起来，血从指缝涌出，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泊。

林婉没动。她扯下珍珠项链，拽断的珠子滚落在血泊里。季屿抬头看她，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就像小时候她把他推下水池前那样。

"这次换我演苦肉计。"她把珍珠塞进他手心，转身冲向脚步声来源。季屿的嘶吼被破门声淹没，林婉在子弹上膛的瞬间举起数据芯片："王总监的铊剂采购记录！"她盯着为首警察骤变的脸色，"包括你们警局内部的三份——"

枪响的同时，有人从背后扑倒她。季屿的病号服擦过她脸颊，带着血腥味和薄荷须后水的气息。子弹击穿他右肩的闷响，比雷声更震耳欲聋。

林婉在血泊里翻身，看见季屿苍白的脸悬在上方。他嘴唇在动，口型还是那三个字。这次她终于听清了，在警笛声、雨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

磁铁从她指间掉落，吸住一枚滚落的珍珠。季屿的血顺着珍珠表面滑下，在磁铁上画出完美的雏菊形状。

林婉的指尖陷进季屿肩胛骨，子弹贯穿伤涌出的血浸透了她指缝。警用手电的光柱在走廊交错，照出他瞳孔里扩散的灰翳。"撑住..."她扯下领带扎紧他动脉，丝质面料瞬间吸饱了温热，"你他妈不是最会算计吗？"

季屿的睫毛扫过她虎口伤疤，呼吸带着血泡破碎的轻响。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将染血的珍珠按在警徽上："刑侦二队...张启明..."喉骨随着吞咽剧烈滑动，"他女儿...钢琴课..."

碎玻璃在鞋底发出脆响。为首的警察摘下雨帽，露出张启明眼角的烫伤疤——上周爆炸案新闻里出现过。林婉突然想起季屿书房的监控画面：这个警察抱着穿芭蕾舞裙的小女孩，在少年宫门口等妻子。

"季总好记性。"张启明的枪管压下三分，橡胶手套摩擦扳机的声音像昆虫振翅，"可惜王总监给的钢琴是施坦威。"

季屿咳出的血滴在珍珠上，滚出淡粉色轨迹。他手指在林婉掌心画了个叉，那是他们被绑架那年发明的暗号——代表"说谎"。天花板突然爆出电火花，照亮张启明防弹衣下鼓起的方形轮廓，像极了季屿保险柜里那沓儿童绑架案的卷宗。

"你要的不过是芯片。"林婉突然撕开衣领，锁骨下的雏菊芯片泛着蓝光，"放他上救护车，我告诉你王总监的洗钱路径。"

张启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季屿猛地攥紧她手指，指甲掐进她掌心的伤口。但林婉已经看见警察腰间晃动的钥匙扣——金属圆片上刻着"慈心福利院"，正是王总监名下那家爆出虐童丑闻的机构。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季屿的手垂落下来，砸碎满地血珍珠。林婉在张启明弯腰捡芯片的瞬间，用鞋跟碾碎了那颗滚到脚边的珠子。微型投影在硝烟中绽开，显示段被删除的监控：张启明往证物室保险箱里塞牛皮纸袋，而王总监在走廊尽头比了个抹脖子手势。

"你女儿真在少年宫？"林婉踢开脚边带血的芭蕾舞鞋发卡，"还是说..."她故意停顿，看着张启明的手枪开始颤抖，"慈心福利院的钢琴房？"

警用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张队！后门发现——"后半句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切断。季屿不知何时爬到了配电箱前，染血的手指正按在380V电闸上。他朝林婉歪头一笑，嘴角梨涡里还凝着血块。

张启明扑向季屿的瞬间，整层楼陷入黑暗。林婉借着应急灯亮起前的0.5秒，摸到了季屿腰间熟悉的凸起——他总爱在皮带内侧缝磁铁。皮革裂开的刹那，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进她手心。

当持枪特警撞开大门时，林婉正跪在季屿身边，双手高举着张启明的警官证。金属徽章在强光下反光，照出内层夹着的照片：福利院钢琴前，穿警服的男人正在给小女孩系鞋带，而镜面倒影里，王总监的手搭在孩子肩上。

"查查这个女孩的DNA。"林婉的声音像淬过冰，将磁铁吸住的头发丝举到探照灯下，"看看到底是谁的..."她突然被季屿的咳嗽打断，低头发现他正用口型重复三个字，这次还多了个数字——"七号楼"。

探照灯忽然转向窗外。林婉在强光中看见七号楼顶的红外线光点，正对着季屿的后心。她扑倒他的瞬间，一颗子弹击碎了张启明的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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