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消毒柜里的时光胶囊

消毒柜爆炸的蓝光还没散尽，林婉就听见季屿的闷哼。她睁开眼，发现他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后背挡着飞溅的金属碎片。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锁骨往下流，分不清是谁的血。

"起开！"林婉推他肩膀，掌心触到一片黏腻。季屿的睫毛颤了颤，没动，呼吸喷在她耳根那块敏感皮肤上，又湿又烫。

苏媛的鞋跟咔咔踩过满地玻璃渣："你俩要叠罗汉到什么时候？"她弯腰拽季屿的衣领，"王总监都跑——我操！"她突然松手，季屿整个人又砸回林婉身上。

林婉被压得眼前发黑："苏媛你他妈——"

"自己看！"苏媛把手机屏怼到她眼前。直播画面里，王总监的白大褂破破烂烂，正被记者围堵在季氏集团门口。而置顶热搜是#季屿脊椎发光#，配图赫然是刚才蓝光爆发的瞬间，季屿后背透出的金属丝网轮廓。

季屿突然撑起身子。这个动作让他伤口裂得更开，血滴在林婉旗袍开衩处，烫得她一哆嗦。他嘴唇发白，手指却死死扣着她手腕："...先离开..."

周临不知从哪冒出来，西装上全是泥点子。他架起季屿时，林婉看见季屿后颈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细小的金属蚯蚓。

"看够没？"季屿突然转头，鼻尖差点撞上她。他瞳孔亮得吓人，眼底血丝像红墨水晕染的蛛网。林婉这才发现他左耳后面有个小伤口，正渗出蓝色液体。

苏媛突然把外套甩过来盖住季屿后背："直播还没断呢，季总想当众裸奔？"她冲林婉挤眼睛，"你家这位脊椎会发光的事，现在全网都知道了。"

季屿的喉结滚了滚。他推开周临，自己站直了，病号服领口大敞，露出锁骨下那个雏菊形状的伤口："...不是脊椎..."他喘得厉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神经保护罩..."

林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突然伸手扯开季屿衣领，指尖碰到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季屿浑身一僵，却没躲。

"初中科技展，"林婉的声音有点抖，"我做的那个失败品..."

季屿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出小片阴影。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林婉看清了那个口型——是"小熊饼干"。

周临突然咳嗽一声："季总，董事会视频请求。"

季屿的表情瞬间变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站姿立刻挺拔起来，连呼吸都稳了："接。"

屏幕亮起的瞬间，林婉看见季明远那张冰山脸。老爷子目光扫过季屿血迹斑斑的病号服，眉头都没动一下："解释。"

季屿的后背绷得笔直。林婉注意到他左手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上画圈——这是他小时候挨骂时的习惯。

"技术故障。"季屿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王总监擅自——"

"我问的是，"季明远打断他，"你脊椎里那些东西。"

空气突然凝固。林婉看见季屿的喉结动了动，脖颈上那道她十四岁用圆规划的伤疤格外明显。

苏媛突然插进来："季叔叔！我是星娱传媒的苏媛！"她一把搂住林婉肩膀，"您儿子刚才可帅了，抱着我们婉婉挡爆炸呢！"

季明远的视线移到林婉脸上。老人眼神锐利得像能刮骨，最后停在她大腿上那个褪色的蓝墨水笑脸："林家的丫头。"他语气平淡，"你的设计稿，我看了。"

林婉后背一凉。上周拍卖会，季明远当众说她最新系列"华而不实"。

"爸。"季屿突然上前半步，挡住林婉，"事是我——"

"闭嘴。"季明远敲了敲桌面，"林小姐，你十六岁做的那个体温感应器，原理图还在吗？"

林婉愣住。她下意识看向季屿，发现他右手正悄悄在身后比划——是他们小时候"说谎"的手势。

"丢了。"她听见自己说。

季明远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林婉毛骨悚然——太像季屿要搞事时的表情："真巧。"老人拉开抽屉，"我儿子十四岁那年，偷了我保险柜里的3D打印机，就为了复刻某个失败品。"

他举起的东西让林婉呼吸停滞——是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盒盖上用蓝墨水画着歪歪扭扭的雏菊。

季屿猛地转身要走，被周临一把拽住："季总！伤！"

季明远的声音从屏幕里追过来："今晚七点，把林小姐的设计稿带回家。"他顿了顿，"包括她六岁在福利院画的那张。"

视频切断的瞬间，季屿一拳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指关节往下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操。"

林婉扯过周临递来的纱布，直接按在季屿手上："季娇娇。"她故意用小时候的外号，"你偷我设计图？"

季屿的耳尖唰地红了。他抽回手，纱布啪嗒掉在地上："...那是垃圾。"

"哦？"林婉踩住纱布，脚尖碾了碾，"那某人脊椎里装的什么？"

季屿突然逼近。他比林婉高将近二十公分，这个距离让她不得不仰头。他领口的血蹭到她下巴上，带着薄荷糖的铁锈味："...你猜。"

苏媛的尖叫从走廊传来："婉婉！你工作室被砸了！"

林婉拔腿就跑，手腕却被季屿扣住。他掌心烫得吓人，指纹磨着她腕内侧的嫩肉："...一起。"

"松手！"林婉去掰他手指，指甲刮到他虎口的旧伤——是上周他为抢她设计稿留下的。季屿嘶了一声，反而握得更紧。

周临突然插到两人中间："季总，医院。"

季屿盯着林婉，眼神执拗得像六岁那年非要和她玩过家家："...消毒柜..."

林婉心头突然窜起无名火："你他妈能不能别总提——"

"密码改了。"季屿打断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耳膜，"...你第一次...说我哭起来好看...的日期..."

林婉的怒火突然卡壳。她十六岁确实说过这话，那天季屿因为月考失利躲在化学实验室哭，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样子莫名让她心软。

苏媛风风火火冲回来："直播炸了！季氏股价跌停！"她晃着手机，"但'屿婉'CP超话涨粉百万！"

季屿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林婉手背上。他整个人往前栽，额头重重磕在她肩上："...七点..."

周临和苏媛手忙脚乱去扶他。混乱中，林婉感觉有东西被塞进她手心——是季屿的金属片，边缘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低头看去，金属片上刻着行小字："当雏菊盛开时。"

林婉攥着金属片的手心渗出细汗，季屿的血在指缝间凝成黏稠的琥珀色。苏媛突然拽她胳膊："直播弹幕在刷你工作室监控画面！"

监控镜头里，穿白大褂的人影正用激光笔扫射她的设计台。林婉喉咙发紧——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的秋季高定样衣，绸缎上还别着季屿送她的那枚雏菊胸针。

"王总监的人。"季屿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带着血腥味的呼吸扫过她耳廓，"他要的是..."

"闭嘴。"林婉甩开他，旗袍开衩处蹭到门框上的碎玻璃，"你脊椎里装着我初中做的破烂，还敢瞒我十年？"她转身时发簪刮到季屿下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拉出红痕。

季屿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嘴角的血迹裂开，像朵狰狞的花："...你做的体温感应器..."他手指擦过她旗袍盘扣，"...去年巴黎时装周...我靠它找到后台的你..."

林婉突然想起那晚更衣室的温度骤降，模特们抱怨空调失灵时，季屿正把薄荷糖塞进她嘴里。现在想来，那糖纸的锡箔层分明是改装过的传感器。

周临的平板电脑突然响起警报。季氏集团立体投影图上，代表王总监的红色光点正逼近顶楼保险库。"季总！他在撬您母亲留下的..."

季屿瞳孔骤缩。林婉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像被踩到尾巴的狼崽。他扯下输液针头就往电梯冲，血线在空中划出弧光。

"站住！"林婉的高跟鞋卡进电梯门缝，"你他妈现在去送死？"她扯开他病号服领口，那个雏菊伤口正在渗出蓝色荧光，"这玩意儿到底..."

电梯突然下坠。失重感让季屿整个人压在她身上，鼻尖撞到她涂着口红的唇。黑暗中有金属摩擦声，林婉摸到他后颈皮肤下蠕动的硬物——是她在科技展失败的神经保护罩设计，现在正发出蜂鸣般的震动。

"密码。"季屿突然咬她耳垂，痛感里混着铁锈味，"...你养的那盆雏菊...死了几次..."

林婉浑身僵住。那年她把快死的雏菊塞进季屿书包，第二天他带着满手泥土来上学，校服口袋里藏着复活的白花。

电梯轰然停住。门开时王总监的白大褂近在咫尺，他手里的激光笔正对季屿眉心："季总脊椎里的技术，够买十个林小姐的工作室。"

季屿突然把林婉推到身后。这个动作扯开他后背伤口，血滴在地面形成诡异的蓝红色漩涡："...买她一根线头..."他咳出血沫，"...你得踏过我的尸体..."

王总监的激光笔转向林婉心口："巧了，我正需要季总尸检报告。"红光骤亮瞬间，季屿后背爆出刺目蓝光——那些金属丝网穿透病号服，在空中织成密网挡住激光。

林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摸到季屿塞给她的金属片边缘，上面刻着的"当雏菊盛开时"正在发烫。身后突然传来苏媛的尖叫："婉婉！你保险箱在直播里炸了！"

监控画面中，她的保险箱喷出蓝色火焰。烧焦的设计稿残页里，赫然露出她六岁时画的歪扭雏菊——和季屿锁骨下的伤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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