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监控室里的乳牙之谜

林婉的指甲深深陷进季屿后颈的接口缝隙里。那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像是某种机械装置正在过载运行。

"教务处的备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能感觉到金属外壳下的高频震动。

季屿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机械心脏舱盖还敞开着，里面用林婉乳牙雕刻的卫星模型正在缓缓旋转，太阳能板上歪歪扭扭的星星图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问你话呢。"林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指甲划过他接口处的淤青。那里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像是反复被某种导线摩擦造成的损伤。

季屿的身体微微一颤，喉结动了动。"不是我爸。"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我自己拿的。"

林婉愣住了。手术室外传来阵阵爆炸声，悬浮城市解体的震动让整个房间都在摇晃，但此刻她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你..."她张了张嘴，又停住了。记忆突然回到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午后，她站在教务处门口，眼睁睁看着冲天火光吞噬了自己最后的希望。那天的雨水很冷，混着滚烫的灰烬落在她脸上，像是老天爷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季屿的视线落在她颤抖的手指上。"你当时说想读设计系。"他轻声说，指尖不自觉地触碰她手腕上的红痕，"我...我只是想帮你留点东西。"

林婉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手术台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各种零件，有季屿机械手臂解体时掉下的导线，还有苏媛那部融化的直播手机留下的银色液体痕迹。

"帮我？"她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用偷的方式？"

季屿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暗了下来。"我试过申请正常途径调取，"他低声解释，"但你也知道...季氏和你们林家当时的关系。"

林婉别过头，看向炸开裂纹的防爆玻璃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裂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像是某种抽象派的画作。她想起那些年两家在商场上的明争暗斗，想起父亲日渐增多的白发，还有母亲夜夜难眠的叹息。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米兰设计展那次，也是你在背后搞鬼？"

季屿的身体僵住了。他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嗡鸣声，舱盖内侧的温度指示灯由绿转黄。"不是的，"他急忙解释，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那次是个误会，我..."

"误会？"林婉打断他，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季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

季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林婉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就在这时，周临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季总！不好了！"他喘着粗气，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板电脑，"防御系统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位置，五分钟内就要强行突破了！"

季屿的眉头瞬间拧紧。他快速扫了一眼周临递过来的屏幕，脸色变得铁青。"谁授权的？"他冷冷地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是...是季董事长。"周临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如果您执意要和林小姐...他就只能启动紧急预案了。"

季屿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机械手臂上的金属部件开始不规则地闪烁，像是随时都会爆炸。

"他还说了什么？"季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周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说...他说您要是执迷不悟，就不配做季家的继承人。"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直直刺进季屿的心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机械心脏的指示灯急促地闪烁着红光。

林婉看着他突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她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小小的季屿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具车，肩膀微微颤抖。那时他说，爸爸妈妈又吵架了，他们说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喂，"林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也别太..."

她的话还没说完，季屿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周临，启动备用方案。"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把防御系统的控制权转移到我的个人终端。"

周临瞪大了眼睛："季总，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会触发董事会的紧急条款，他们随时可以罢免您的职务！"

"我知道。"季屿淡淡地说，目光转向林婉，眼神复杂，"但有些东西，比继承权重要得多。"

林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季屿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苏媛之前说的话："那个冰块脸看你的眼神，简直像要把你吞下去一样。"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觉得苏媛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但现在...

"你疯了？"林婉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发颤，"就为了..."

"不是为了谁。"季屿打断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有些冰凉，"是为了我自己。婉婉，我不想再后悔第二次了。"

林婉愣住了。季屿的眼神很认真，里面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压抑了多年的火山，终于要爆发了。

就在这时，整个手术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防爆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裂缝越来越大。周临的平板电脑上跳出一行红色警报：防御系统突破倒计时，30秒。

"季总！我们得赶紧走了！"周临着急地喊道，试图拉着季屿往外跑。

但季屿纹丝不动。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林婉，眼神里带着某种林婉从未见过的执着。"婉婉，"他轻声说，"当年在米兰，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的设计展的。"

林婉皱眉："什么意思？"

"有人给我匿名发了照片，说你抄袭..."季屿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当时...我当时太害怕了，怕你真的做了那种事，怕你会身败名裂..."

"所以你就用那种方式帮我？"林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派人恶意差评，买通评委？季屿，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得按照你的剧本走？"

季屿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我想保护你，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林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突然消了大半。她想起苏媛给她看过的那段监控录像，季屿在设计展后台像个疯子一样找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快要哭了。当时她觉得可笑，现在却...

"你真是个白痴。"林婉轻轻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季屿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婉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突然传来。防爆玻璃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强烈的气流瞬间涌进手术室，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周临的惊呼声，警报器的尖叫声，还有远处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抓紧我！"季屿大喊一声，猛地将林婉搂进怀里。他的机械手臂瞬间展开，形成一个金属防护罩，将两人紧紧护在中间。林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还有机械心脏规律的跳动声。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手术室门口。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季明远。他的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季屿！你非要走到这一步吗？"季明远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为了一个女人，连家族的百年基业都不要了？"

季屿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有些东西，比基业更重要。"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林婉，眼神温柔，"比如她。"

林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能感觉到季屿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像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季明远看着儿子决绝的眼神，又看看他怀里的林婉，脸色变幻不定。突然，他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你和你妈...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季屿愣住了："爸..."

"防御系统我已经下令暂停了。"季明远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是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屿的眼睛亮了起来："爸，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季明远别过头，不去看他，"我只是不想我唯一的儿子，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他的目光落在林婉身上，眼神复杂，"林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季屿这小子...虽然笨了点，但他对你的心是真的。"

林婉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轻轻推了推季屿："你爸在跟你说话呢。"

季屿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紧紧抱着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季明远看着儿子傻呵呵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外走。"你们自己收拾烂摊子吧，我老了，管不动了。"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说道，"对了，书房那个陶罐...是林丫头小时候送给你的吧？挺别致的。"

季屿和林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喜悦。原来，那个看似严厉的父亲，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手术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零星的警报声。季屿慢慢松开林婉，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婉婉..."

林婉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白痴。"她轻声说，嘴角却扬着幸福的笑容，"我们还有很多账要算呢。"

季屿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好，你想怎么算都行。"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只要...只要你别再离开我了。"

林婉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不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轻轻点点头，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嗯。"

温暖的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误会和挣扎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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