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镜渊谜云

刺耳的警笛声刺破午后的宁静，张岩刚踏入校门，便望见操场方向围满了躁动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混着压抑的啜泣，像一团无形的黑雾笼罩着整个校园。刘子赫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眼神慌乱，额角还沾着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一瞧见张岩到来，立刻挤过重重人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快走！”刘子赫的手掌沁着冷汗，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张岩的骨头。

张岩踉跄着被拽着往前跑，运动鞋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到底怎么回事？”他气喘吁吁地问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刘子赫却只是抿紧嘴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额头上青筋暴起。“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平日里的活泼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穿过层层围观的人群，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张岩胃里一阵翻涌。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李明庆的尸体扭曲地躺在塑胶跑道上，原本阳光帅气的脸庞此刻变得青紫肿胀，双眼圆睁，瞳孔涣散，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角还凝固着一抹惊恐到极致的弧度，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更令人作呕的是，他的腹部被利刃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肠子顺着伤口滑落出来，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暗红色的血迹在跑道上蜿蜒成河，与白色的跑道线交织成一幅诡异的图案。张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扶着旁边的栏杆，剧烈地呕吐起来。

“我刚看到的时候，比你还惨。”刘子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神中满是恐惧和难以置信。

张岩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声音里充满愤怒和绝望：“到底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

刘子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们进校园的时候，他说想一个人去操场散散心。我等了好久都不见他回来，就去找他，然后就看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了。

“是谁干的？”张岩猛地转身，双眼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一定要把那个畜生找出来！”

刘子赫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只能等警察查监控了。”

这时，殡仪馆的车辆缓缓驶入校园，刺耳的刹车声让人心头一颤。李明庆的母亲哭喊着扑向担架，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凄厉得让人心碎：“我的儿啊！你怎么能丢下妈妈一个人……”她的身体瘫软在地，被亲友们费力地搀扶着，却仍在拼命挣扎，想要靠近儿子冰冷的尸体。

两名高大的警察穿过人群走来，他们的制服笔挺，表情严肃。简单了解情况后，便将张岩和刘子赫带上了警车。警车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后视镜里，李明庆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却依旧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白炽灯发出刺目的光，照得人眼睛生疼。“你们和死者关系很好？”一名警察翻着手中的记录本，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

“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张岩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死者生前和你们有过矛盾吗？”另一名警察突然问道，眼神犀利得像是要穿透他们的内心。

“没有！绝对没有！”刘子赫激动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明庆性格那么好，怎么可能和人结仇？”

审讯持续了很久，问题翻来覆去，像是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等他们终于走出派出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上的路灯昏黄而朦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刘子赫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握拳，浑身颤抖：“明庆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到底谁这么残忍……”他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岩望着阴沉的天空，一团乌云恰好遮住了月亮，云层的轮廓在夜色中扭曲变形，宛如一张狰狞的鬼脸，正对着他诡异地笑着。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回到学校，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静，只有教室里空着的那张课桌，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悲剧。上课铃响起，班主任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念一篇毫无感情的课文：“李明庆同学的死是自杀，大家安心学习。”

“放屁！”刘子赫猛地站起来，将手中的水杯狠狠砸向讲台，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他杀的伤口那么明显，你们眼睛都瞎了吗？”

然而，教室里的同学们依旧低着头，专注地做着笔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班主任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讲课，仿佛刘子赫的愤怒和质问不存在于这个空间里。

张岩望着周围同学们麻木的面孔，一股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翻书的声音、写字的沙沙声，像是提前编排好的舞台剧。刘子赫气冲冲地走出教室，张岩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两人在厕所里点起香烟，烟雾缭绕中，刘子赫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班里真正活着的，好像只有我们三个？”

张岩吐出一个烟圈，疑惑地挑眉：“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刘子赫的眼神中充满恐惧，“其他同学每天说的话、做的事都一模一样，就像……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张岩回想起这几天的种种细节，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课堂上，同学们永远是那几个固定的表情，回答问题时的语气机械而僵硬；课间休息，他们只是重复着喝水、上厕所的动作，没有多余的交流；甚至连食堂里的阿姨，每次打菜的分量、动作都如出一辙。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刘子赫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自从明庆死后，他们好像更……更不正常了。”

张岩深吸一口烟，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们好像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里。”刘子赫将烟头狠狠踩灭，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为了验证这个可怕的猜想，张岩鼓起勇气走向一个正在吃饭的同学，挤出一个微笑：“同学，你觉得今天的课难吗？”

然而，那个同学只是机械地咀嚼着食物，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回应。张岩不死心地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却始终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刘子赫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冲上前推搡着那个同学：“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那个同学缓缓转过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让张岩和刘子赫的血液瞬间凝固。

“快走！”张岩拉着刘子赫转身就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他们跑出食堂，直到气喘吁吁地停在操场边，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夕阳的余晖洒在跑道上，李明庆遇害的地方已经被冲洗干净，但张岩仿佛还能看到那滩刺目的血迹，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

放学铃声响起，张岩和刘子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校门。夜色渐浓，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没去过你家呢，什么时候去坐坐？”刘子赫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张岩犹豫了一下，说：“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其实，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那间充满诡异气息的出租屋，尤其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好吧，可别忘了啊！”刘子赫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张岩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忽明忽暗，影子在身后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由得裹紧了外套。路过一个巷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那身影，竟和李明庆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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