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星墟茧

第九章 九鼎噬

龙绡宫在身后崩塌，鲛绡星图化作裹尸布般的残片随暗流沉没。李靖背负着因魔气反噬而昏迷的哪吒，玄甲浸透龙血与青铜碎屑。殷夫人紧随其后，肚兜上海棠绣纹灼灼如烙铁，指引着逃离归墟的路径。他们被一股狂暴的洋流抛至一处荒芜的海沟——沟底并非淤泥，而是散落着无数巨大、布满铜锈的金属残骸，形制古朴，正是传说中镇压九州的禹王九鼎碎片！

“嗡——！” 当李靖的脚触及最大的一片鼎腹残骸时，碎片上的饕餮纹与雷云纹骤然亮起！如同饥饿的巨兽苏醒，整条海沟所有的九鼎碎片共鸣震颤！无数道暗金色的光流从碎片中激射而出，如同活蛇般缠绕上李靖背负的哪吒。

“呃啊——！” 昏迷中的哪吒发出痛苦的嘶鸣。那些暗金光流并非治愈，而是带着恐怖的吞噬之力！它们贪婪地撕扯着哪吒体表流动的青铜肌理，如同吸食琼浆玉液。更可怕的是，哪吒体内那由李清照词笺符箓与李商隐篆字脐带强行缝合的伤口，竟被这九鼎之力生生撕开！裂缝中，尚未被魔气完全侵蚀的灵珠本源碎片，正被光流强行抽离！

“不！” 殷夫人目眦欲裂，扑向那片最大的鼎腹。指尖触及冰冷铜锈的刹那，肚兜上的海棠红光轰然爆发，与鼎腹内部铭刻的《禹贡》山川纹理产生激烈碰撞！

“轰隆！” 意识如坠深渊。殷夫人眼前不再是幽暗海沟，而是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混沌汪洋。海水粘稠如血浆，散发着原始的生命腥气——这是盘古开天前，鸿蒙未判的胎水！在浩瀚胎水的中心，悬浮着一件无法形容的巨物：一件半透明、搏动着的、布满血管般青黑色纹路的巨大胎衣！正是龙绡宫水脉图中那团阴影的本体，盘古大神遗落的胞衣！

胎衣深处，一团微弱却纯净的蔚蓝水灵正在沉睡，形态与哪吒咳出的污血显影一模一样。无数条青铜锁链（与当年剥离灵珠的锁链同源！）从胎衣外部刺入，紧紧缠绕着水灵，贪婪地汲取着它的本源。而锁链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那些散落九州、此刻正在吞噬哪吒灵珠本源的——九鼎碎片！原来所谓镇守九州的圣物，不过是寄生在盘古胎衣上、窃取原始水灵滋养的吸血器！

**第十章 兽面诏**

“看到了吗？李靖！” 一个嘶哑怨毒的声音直接在李靖神魂中炸响。是他剑格上那只饕餮兽面！此刻，那兽面的独眼透过层层海水与青铜，死死盯着殷夫人意识所见的盘古胎衣幻象。

“九鼎…天庭…龙族…甚至元始天尊！” 兽面的青铜獠牙因狂怒而咯咯作响，“他们都在吸食这洪荒胎衣的血！灵珠？不过是胎衣伤口上凝结的一滴精华！魔丸？是伤口溃烂的脓血！而你儿哪吒…就是那个不断被剜肉补疮的创口本身！”

兽面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凿子，狠狠凿开李靖最后的防线。他猛地想起当年昆仑墟上，元始天尊将灵珠赐予太乙时那悲悯面具下的一丝…贪婪？想起天庭对陈塘关水患的漠视，想起龙族对哪吒“魔童”身份的异样关注！一个贯穿神魔人三界、延续万古的巨大阴谋豁然明朗：以九鼎为根，窃取盘古胎衣水灵；以灵珠为饵，诱使李靖夫妇用血肉亲情锻造“人工脐带”（法宝）来修补、维系这个不断被榨取的创口（哪吒）；魔丸的失控，不过是胎衣不堪重负的濒死反噬！

“吼——！” 被九鼎疯狂吞噬的哪吒在剧痛中惊醒，魔气彻底失控！他双目赤黑，一把抓住腰间的火尖枪。这一次，枪脊上所有由妊娠痛苦结晶的倒刺尽数爆发，枪尖直指正在吞噬他的九鼎碎片！

“哪吒！看这个！” 千钧一发之际，敖丙的龙吟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响起。他并未阻止哪吒，而是将一片冰晶投入狂暴的魔焰。冰晶中，封印着李清照词笺符箓的一角残片，上面“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字迹正发出不屈的金光！

那金光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哪吒被魔气蒙蔽的灵台深处，属于“人”的傲骨与不屈！刺向九鼎的火尖枪轨迹硬生生偏转半寸！

**第十一章 灯骸渡**

火尖枪并未刺中九鼎本体，却狠狠扎进了海沟底部堆积的溺亡者骸骨之中！枪尖上“骨痛如裂”的晶刺与无数白骨产生共鸣，发出凄厉的尖啸！

“哗啦——哗啦——”

细碎的潮声突兀地在死寂的海沟中响起。并非来自海水，而是来自那些被火尖枪触碰过的骸骨！每一具骸骨的胸腔内，都飘出一盏微弱的、由磷火与执念凝聚的莲花灯！正是哪吒在卷一劫后，于天际残光中看到的孩童花灯虚影的原型！

这些莲花灯骸无视海水的重压，幽幽升起，灯芯燃烧着溺亡者生前最强烈的记忆片段：母亲未绣完的虎头鞋、恋人遗落的半截玉簪、孩童紧攥的糖人竹签……无数微弱的灯骸之光汇聚成河，温柔却坚定地缠绕上那些正在吞噬哪吒灵珠本源的九鼎光流！

如同滚烫的蜡油滴在冰冷的青铜上，九鼎的吞噬之力竟被这蕴含着人间至情至性的灯骸之河灼烧、阻隔！哪吒身上被撕开的裂缝中，灵珠碎片暂时停止了流失。

“东海潮声…羊水涌动…” 殷夫人泪流满面地看着这由万千溺魂执念汇成的灯河。她终于明白，当年产床上听到的羊水声，与此刻的潮音，与这灯骸之河的流淌声，是同一种生命的回响——是盘古胎水在洪荒万灵血脉中的微弱共鸣！

**第十二章 墨劫书**

就在灯骸之河暂时逼退九鼎吞噬之力的瞬间，异变再生！

哪吒体内被乾坤圈锁住的魔丸漩涡，因灵珠流失而失衡，剧烈膨胀！漩涡中心，盘古胎衣上那些被九鼎锁链刺穿的“伤口”竟被强行投影出来！青黑色的胎衣物质如同溃堤的脓血，从哪吒体表魔气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污染了大片灯骸之河！

“不好！” 敖丙龙瞳骤缩，双手急速引动北斗星光。星辉再次化作李清照词符，试图封堵裂缝。然而这一次，词符甫一接触胎衣脓血，竟被瞬间腐蚀！哀婉的词句在脓血中扭曲溶解，符箓本身燃起青黑色的魔焰！

“噗！” 敖丙如遭重击，喷出一口冰蓝龙血。那龙血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悬浮、凝聚，最终化为一套繁复古老的星轨算筹——正是龙族秘传的推演神器！

算筹自动排列，演算着崩坏的未来。结果显现的刹那，敖丙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看向殷夫人，龙目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夫人，恕敖丙…不能守诺了。” 话音未落，他龙爪如电，竟不是攻向魔丸，而是直取殷夫人怀中那件至关重要的信物——那件能沟通盘古胎衣记忆、绣着护主海棠的肚兜！“此物乃祸源，必须毁去！否则胎衣彻底污染灯骸，整个东海，不，整个九州水脉，都将沦为魔巢！”

攻击未至，恐怖的龙威已压得殷夫人窒息。就在龙爪即将撕裂肚兜的刹那——

“锵！” 一柄燃烧着本命精血的剑，横亘在龙爪之前！是李靖！他铠甲上的青铜纹路尽数碎裂，露出底下被九鼎反噬、血肉模糊的胸膛。剑格上的饕餮兽面发出最后的咆哮，独眼死死盯住敖丙：

“敖丙…你终究…选了龙族…选了…继续吸食胎衣…的永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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