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呼地吹着,把红梅的眼泪都吹出来了。
老刘死了。
消息是裹着矿上的煤渣子传来的。
刘绍正坐在门槛上啃冻梨。
第九个年轮启始的除夕,也是刘绍的生日,刘绍踮脚刷浆糊时,徐家门沿上去年的旧联还在。
残破的红纸上"富贵平安"四个字。
他脱鞋踩上板凳,冻裂的脚后跟黏着凳上的冰霜,徐易天恶狠狠地朝凳子踢了一脚,那一脚来的正好。
刘绍狼狈地趴在地上。
后颈挨上皮鞋底的瞬间,徐易天却微妙地收住了,怕是真的伤到他,刘绍已经数起地砖上的裂缝。
徐易天盯着他冻裂的脚后跟:“谁让你光脚踩我家凳子了?”
“我...我怕...”刘绍话音未落,徐易天掏出口袋里的点心。
“叫声爹,赏你的。”
刘绍并没有叫,因为他知道不叫也会得到点心的。
徐易天一把把刘绍拉起来,把点心塞进他手里,塞的动作很重,像是在发脾气。
“不吃就扔了!”徐易天转身就走,步子很慢,直到听到油纸窸窸窣窣,他才放心地走进屋内。
徐易天从房间里哪了一盒冻疮膏,故意扔地上。
“别死在我家。”
徐易天站在雪地里像一把覆着冰霜的剑——瘦削锋利,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股狠劲。
镇上的人都说,这小子长得像他那个早死的娘——漂亮,但漂亮得邪性,看久了要做噩梦的。
刘绍从不敢正眼看徐易天,可总是背地里偷偷看他。
他偶尔会见徐易天低头点烟,火光一闪的刹那,刘绍会瞥见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那是一种让人心慌的英俊,好看得近乎残忍。
.........
“娘,别哭了,你看,我给徐少爷干活,他给我的点心,我还没吃完呢,还给我冻疮膏,我一会给娘擦。”
“徐少爷心善。“刘绍把冻裂的脚往阴影里藏了藏,双手奉上铁盒。
红梅一把抢过铁盒往灶台上砸。
“徐少爷心善,徐少爷心善......”一遍遍重复着。
“娘不哭,娘不哭,以后我就是娘的男子汉,娘说什么我都做。”刘绍哭了起来,点心捏碎在手里。
红梅心痛地抱着刘绍,解开自己的棉袄扣子,一层一层剥开衣服,露出胸口的痣。
“你爹走前在这亲过一口。”红梅指着痣平静地说。
她的手指在痣上划着,划着划着突然笑了起来。
外头传来徐家放鞭炮的声音,红梅光着上身走在院子里,抓起一把雪往胸口上搓。
刘绍扑过去抱住红梅,红梅突然哼起歌来,听着听着,一滴滴水滑落在刘绍脸上,不知是泪还是融化的雪。
红梅肩膀轻轻颤抖,泪水在除夕夜的欢笑中淌流,像破碎的玻璃刺痛着她的每一寸呼吸。
所有情感和美好都被粉碎,还剩下残骸。
如果可以拥抱你就好了,而我们已阴阳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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